第71章
闪耀的白光过后, 沈黎和楚清漪驾驶着机甲完全被瓦解，纷纷散去。
她们的身体受地心引力影响，不断地下坠……下坠……坠入一片碧绿无垠的原始森林中。
楚清漪一把抱住沈黎的身体, 调转两人的身形, 展开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拥着她坠落森林中。
“哗啦啦……”
巨大的冲击之下，她的后背撞上望天树的枝桠，背上的纳米机器人缓解着冲击，一路铲下去，最终坠落树地, 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
“噗……”
剧烈的冲撞，令楚清漪咳出了一口血。
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 一落地立马把怀里的沈黎小心放在地上, 伸出三指去贴她的颈部脉搏。
脉搏微弱，濒死状态。
楚清漪低头, 看向沈黎受伤的地方，发现是肺部的贯穿伤。
肺部贯穿, 会造成胸膜腔破裂，血胸，张力性气胸等等……没关系，只要及时治疗……及时治疗……
楚清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命令智脑在第一时间发出讯号，请求附近的驻军第一时间支援。
只是给智脑下令的一瞬间，它就给出了回复：“无效指令……无效指令……”
这也就意味着, 附近没有任何的帝国驻军！
怎么可能！
这什么鬼地方！
楚清漪咬住了下唇, 狠狠地一锤地面：“可恶！”
帝国通用语里骂人的词汇太少了，她没有学过, 也不知道形容此刻烦躁的情绪。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楚清漪抬眸看向沈黎，眼里闪过巨大的欣喜：“沈黎……沈黎……”
她抬手去碰沈黎的脸，碰到了满掌的鲜血。
震天的咳嗽声，沈黎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了。她忍着全身的剧痛，将堵在气道和喉咙的血都咳了出来。
直到口鼻流血，她才缓过气来，回头看向楚清漪：“楚清漪……”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身体里的肾上腺素会狂飙，使得人回光返照。
剧烈的疼痛在远去，朦胧的视线也在变得清晰，沈黎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楚清漪，咽了咽喉咙开口：“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对人体构造了解得很详细，没有精密的仪器治疗，她必死无疑。
楚清漪的眼眶迅速积累了一汪泪，她双手捧着沈黎的脸，咬着下唇道：“你不会死！”
“有我在，你不会死！”
沈黎仰头望着她，见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砸在自己脸上，费力地抬起手，落在她的面颊上。
“你别哭……”
她剧烈地喘息着，叹息开口：“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楚清漪轻呵一声，不知是哭还是笑。
她握住沈黎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压低了声音道：“都半死不活了，还有心调侃我。”
“别说话了，集中注意力……”
“没有关系的，只要我凝实精神体，清理掉你体内的鲜血，重新拟一个肺给你……撑到有救援的时候……”
“你会没事的。”
她反反复复地强调“没事的”三个字，把沈黎的手拉下来，双掌贴在沈黎的胸膛，集中精神将自己的精神力灌注进去。
可是与克拉肯对轰之后，她体内的精神力所剩无几，又怎么可能轻易凝聚成形。
“没事的……”
“没事的……”
“沈黎……会没事的……”
“没事的……”
掌中的精神体，刚探出枝桠就萎靡死去，根本无法进入沈黎的躯体。
她察觉到沈黎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一片朦胧里，楚清漪的声音颤抖：“不要……”
“沈黎……”
“沈黎……”
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死……
omega的细细的哭声响在耳畔，沈黎的意识在不断地流逝……她突然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那天，也是在这样细微的，隐忍的哭声里。
是沈不羁和青松王的声音。
她们将她抱在怀里，哭声颤抖：“怎么……怎么就没有呼吸呢……”
“怎么就……没有呼吸呢……”
“活下来……活下来啊……”
啊……
说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活下来！”
有人希望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走神了一瞬，意识开始溃散。
生机彻底流逝之际，她忽然听到一声：“沈黎！”
“活下来！”
像是一个诅咒，又仿若一个祝福，沈黎合上了眼，脑海里所有的画面一瞬止住。
磅礴金光从她体内爆发出来，化作一只金雕，涌入了楚清漪的体内。
霎时间，紫藤枝桠从楚清漪的手掌伸出来，化作无数纤细的植物纤维，灌入沈黎体内。
楚清漪闭上了眼，感受着沈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组织结构，一点点清理掉她体内的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清漪终于用精神力暂时修复了沈黎的身体，整个人身体一松，趴在了她的身上。
过度使用精神力，令她的身体临近崩溃。
还……还不能泄气。
沈黎的身体，需要她时时用精神力吊着，她不能倒下。
楚清漪强撑出一口气，从沈黎身上起来，闭上眼盘腿坐在地上，强迫自己开始冥想。
冥想可以加速精神力的恢复，也可以令她专注精神，一直维持着精神体在沈黎体内的形态。
如此冥想了几分钟，身旁传来了一阵抽气声：“啊……疼疼疼疼疼疼……”
是沈黎醒了。
楚清漪连忙睁开眼，垂眸朝沈黎看去。只见她蜷缩着身体，捂住自己的肺部所在的地方，疼得哀嚎。
“疼疼疼疼疼疼……”
疼死了！
疼死了！
巨大的疼痛冲击着神经，疼得她直打滚。
受她的影响，楚清漪险些维持不住精神体在她体内的形态。为免她崩裂伤口，楚清漪连忙伸手，抓住了沈黎的手腕，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沈黎……沈黎……”
她跨坐在沈黎身体两侧，微微抬起沈黎，将她桎梏住，尝试唤醒她：“沈黎……醒醒……”
“醒醒……”
沈黎泪眼朦胧地抬眸，看向上方的楚清漪。
楚清漪见她回神，松了一口气。她不敢松懈，掐着沈黎的手腕将她抵在地上，温声道：“不要乱动。”
“我好不容易维持好你的伤口，你一动，就会崩裂……”
她俯身，将额头抵在沈黎的额头上，两手抱住她的肩膀，紧紧扣住她：“不要动，你听话。”
剧痛令alpha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在omega的意识操控下，她不得不听话，躺平了身体。
生理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流淌，泪水与血水混在一起，滴落在泥土里。
楚清漪嗅着心疼，一手抱着alpha的肩背，另一手抬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温柔轻哄：“不疼的……不疼的……”
“睡过去……就没事了……”
楚清漪哄着哄着，身下的alpha昏昏沉沉闭上了眼，陷入了浅睡。
楚清漪一颗心落回了胸腔，就在这时，她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视线，刚回落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小心伸手，摸向自己腰间的武器，想要抽出腰间的软剑。
也就是这时，一道破风之音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身影，直扑向她的脑后！
几乎是对方扑来的瞬间，楚清漪抬手，操纵剩余的纳米机器人包裹住自己的拳头，毫不犹豫地转身轰了过去。
“砰！”
一拳之下，冲她而来的袭击者被轰飞五米，摔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微弱呼噜声从丛林中响起，楚清漪一下就辨认出袭击自己的对象——丛林猎豹。
对方应该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
如今她又打死对方，只怕过不了一会，就会有新的狩猎者前来。
这实在不是一个养伤的好地方。
楚清漪做出了判断，将怀中的沈黎打横抱起，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过度使用精神力，令她在身体站起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
幸好她核心锻炼得很好，往前踏了一步，站稳了身体，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身体重心之后，抱着沈黎往前走去。
根据气候与四处可见的巨型蕨类，以及四处爬着的蟒蛇来看，此处应该是一座位于亚热带地区的广袤原始森林。
楚清漪抱着沈黎急速前行，一边走，一边在脑中疯狂做排除法。
亚兰星？
白兰星？
不，都不太像……
因为这里的森林实在是太广袤了，广袤到她用停摆的智脑测算，都算不出这里的面积。
无法联系上帝国驻军，也不清楚落在哪里，眼见天就要黑了，楚清漪不得已轰死一头巨蟒，霸占她的洞穴，把沈黎安置在洞中。
她堆好洞穴之后，开始往四周搜索。她不敢走太远，害怕失去沈黎体内精神体的控制，因此走了十米，看到一棵粗壮的松木，直接拖了过来。
她把松木费力地拖到洞口，抬手就是一掌！
“啪！”
树木被她劈成数块，她抱着干燥的木头进入洞穴里，一眼就看到了挣扎着要起身的沈黎。
楚清漪连忙抛下怀里的木块，快步走到沈黎的身旁，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回了原地：“别动！”
她呵斥了一声，沈黎躺在地上抬眸看向她，眼神怔忪：“楚清漪？”
楚清漪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嗯。”
沈黎大松了一口气，她感受着身上的疼痛，用手抓了抓地面，有些发懵：“我还……活着？”
第72章
楚清漪松了一口气, 她跪在沈黎身旁，抚摸着她的面庞，声音温柔：“你当然还活着。”
她揉了揉沈黎的耳朵, 耐心安抚她：“天要黑了, 我要生火。”
“生了火之后，我再同你说说目前的情况。”
沈黎点点头，楚清漪放开她的手，起身走向了木柴散落的地方。
沈黎偏头，看到她的身影堵住洞口昏暗的光，侧身对着她, 架起木柴，而后抽出腰间的软剑在掌心一划。
精金与纳米手套一接触就爆发出一阵绚烂的火花, 落入下方干燥的松针叶, 瞬间点起一簇火焰。
刺目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洞窟，也点燃了沈黎的视线。
借着火光, 她偏头看到楚清漪后背的驾驶服擦出了一条血色痕迹，顿时瞪大了眼睛。
“楚清漪……”
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楚清漪回眸看向她：“怎么了？”
沈黎死死地盯着她，喘着气开口：“你……你的后背，怎么回事？”
后背？
楚清漪往后看了一眼，看到自己洁白驾驶服的卷边, 才意识到自己后背受了伤。
连绵不断地灼痛感从后背传来，她不敢多体会，匆忙转头对沈黎解释：“我们下坠的时候, 不小心擦伤了。”
“没什么大问题, 不用担心。”
是的，比起沈黎身上的伤, 区区擦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把篝火架起，起身走到一旁的洞窟，一拳轰下一块石头，用软剑削成一个大碗，丢到火堆旁。
熟练地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对沈黎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接点水进来。”
她走得很快，回来得也快，没一会就用一柄硕大的叶子捧着一捧水进来。
“刺啦！”
一捧水浇在被烧红的石碗里，溅出水花，爆发出剧烈的声响。
楚清漪坐在篝火旁，一边等着水烧开，一边拿起一个木块，利落地用短剑削出一个汤勺形状。
她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熟练到她好像做过千百次一样。
沈黎躺在地上，看着篝火映红她的侧脸，情绪复杂。她凝望着楚清漪面颊来不及擦拭掉的血污，迟疑地开口：“楚清漪……”
楚清漪开口，灰褐色的眼眸被火光点亮，一片火光里，她柔柔地望着沈黎：“怎么了？”
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
你是傻子吗？
明明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沈黎凝视着她的眼睛，沉默许久，将脑海里翻涌而起的问号统统压了下去。她开口，说的却是毫无关系的话题：“你很经常做木工吗？”
楚清漪的手一下就顿住了：“……”
火舌舔红了她的耳朵，她抿唇，片刻后继续削着手里的木勺，轻声开口：“也没有。”
“只是上手工课，学了点。”
手工课？
啊？
送给她的那个小木雕，不会也是楚清漪亲手做的吧？
这个念头在沈黎脑海中一闪而过，楚清漪的木勺子这时也做好了。
她从炙热的篝火里，用木条撬出石碗，端到沈黎身旁。
沈黎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偏头看到石碗在她身旁放下。
她看到楚清漪拿着木勺在她身旁蹲下，用勺子轻轻拨开碗上面飘着的石炭灰，舀了一勺干净的热水，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了沈黎面前。
沈黎的确是渴了，大量失血会让人有口渴的感觉。她也没有挑剔，张口就含了一口水，慢慢地吞了下去。
嗯……
鲜血还在喉咙里，一咽水，满嘴的血腥味。
可太难受了。
楚清漪看到她皱起眉头，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肺部的贯穿带来的痛感依旧在体内停留，沈黎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
她忍着身体的疼痛，摇了摇头。
楚清漪凑到她面前，温声问：“那是哪里不舒服？”
沈黎指了指喉咙，楚清漪蹙眉：“喉咙痛？”
沈黎摇摇头，长叹一口气，语气听起来都要哭了：“血腥味，呛人。”
楚清漪一怔，露出无奈的笑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内部出血太大了，我没有办法，只能把它导出来。”
怎么导？
只能通过喉管或者是肠部排出。
楚清漪又给她喂了一勺水，温声安抚：“你失血过多，先喝点水缓缓，我一会去给你拿点动物血和肝回来，煮熟了给你吃。”
动物血和肝脏，都能在短时间内为人体补充一定的铁元素，对于现在的沈黎来说，可以说是必不可少。
楚清漪一边给她喂水，一边和她解释她们的现状。
她的智脑停摆了，无法联系到帝国军队，也不知道她们在哪个星球。
克拉肯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可能是蹲在暗处里窥伺，随时都会出现。
说完这一切，她问沈黎：“莉莉丝还能工作吗？”
沈黎扫了一眼莉莉丝，叹了口气：“没办法。我的精神力消耗殆尽了，她暂时启动不了。”
楚清漪惊讶地看着她：“你的莉莉丝……是用精神力启动的？”
沈黎扫了她一眼，直言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精神力都能开机甲了，能支撑一个智脑运转不是很正常。”
楚清漪静默了三秒，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你平时压制精神力，都是把它用来运转莉莉丝了？”
“嗯。”
楚清漪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有些好奇：“你的莉莉丝，终端服务器不会也设置在你身上吧？”
寻常的智能AI服务器，例如造物主，以及楚清漪手上的“普罗米修斯”，都是设置在一个充满奥德拉姆矿的星球上。
因为越是高等的智脑，算力越庞大，支撑其本体的量子电脑数量就越发众多。
所以通常来说，它们都会被安放在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蔽位置。
但是沈黎的莉莉丝好像不是这样的。
楚清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黎瞪大了眼睛，无辜的地眨了眨眼。
楚清漪静默了。
片刻之后她开口：“3S，的确了不起。”
沈黎嘻嘻一笑，对她说道：“我这个莉莉丝，目前只需要操纵一艘太空飞船。”
“等她升级覆盖了普罗米修斯，连通她的设施，那不是分分钟搞定造物主。”
她抬手，拍拍楚清漪的膝盖：“别那么惊讶嘛。”
楚清漪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她喂沈黎喝完了半碗水，起身就要往外走。
沈黎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衣角。楚清漪转身，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拽着楚清漪的衣角，放缓了声音：“外面天太黑了，你一个人出去狩猎会很危险。今天就别去了。”
“洞口外不是还有蟒蛇的身体嘛，你用叶子搜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蛇血，有的话接一点回来，用水煮沸就行。”
楚清漪扭头看向她，有些迟疑：“可是……”
沈黎抓住她的衣角，目光坚定：“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听我的。”
楚清漪的目光钉在她脸上两秒，两秒之后，她点了点头，起身走向洞外。
蟒蛇已经死了差不多半小时，但是剥开蛇皮，体内的鲜血还是会有一些流下来。
楚清漪搜集着凝固的血块，东一块，西一块的，拼凑了一小碗蛇血，丢入石碗上煮沸。
等着蛇血煮熟的同时，楚清漪从蟒蛇身上割下一块肉，切成薄薄一片，串在木枝上，放在篝火旁炙烤。
噼里啪啦的火星里，油脂的香气开始蔓延。
沈黎望着楚清漪坐在篝火旁的身影，视线始终停在她的后背。
卷起的皮肤，黑褐色的血痂……光是背部边缘就这样了，那背部的最中间又该是什么样子？
她们身上的驾驶服，是采用非常高级的材料。
防水防火防雷……甚至对冲击拥有一定的耐受力。
如此条件下，到底是多大的摩擦力，能造成这样的损伤？
恐怕她们是穿透大气层掉下来，剧烈的摩擦磨掉了外结构，掉下来时又承受剧烈的冲击……
不对……楚清漪肯定是用纳米机器人抓住了什么，抗住了地心引力，一路摩擦降速才落到地面的。
这得多疼啊……
沈黎越想越心疼，只觉得左胸和右胸都一并抽紧了。
她的呼吸一瞬间加快，注意到她变化的楚清漪立即扭头，朝她看来：“怎么了？”
楚清漪起身，朝她走来，抚摸在她额头上：“不舒服吗？”
落在额头的掌心无比炙热，烫得沈黎心脏怦怦跳。
沈黎摇摇头，抬眸望着她：“我没事。”
楚清漪松了一口气，垂眸望着她道：“没事就好。”
她的手掌压在沈黎的额头上，神情严肃：“虽然我用精神力给你做了拟肺，但是如此大的贯穿伤，很难不引起感染。”
“我们没有药物，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沈黎点了点头：“嗯。”
恰好这时石碗里的血已经煮沸，她跑到篝火旁，如同之前那样拿起石碗，开始给沈黎喂那些煮熟的血块。
等沈黎全部吃完，她的蛇肉也烤的差不多了。楚清漪蹲在篝火旁，开始吃她烤的蛇肉。
沈黎躺在地上，看着她拿起烤蛇肉，放在唇边咬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
也是，吃惯山珍海味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吃如此原始生猛的血肉。
只怕会觉得无比腥臭吧。
沈黎凝眸望着她，见她皱着眉，嗷呜一大口，嚼也不嚼就吞了下去，死死皱紧眉头。
心脏好似被一块石头压着，沉沉的，不太舒服。
沈黎眉头紧皱，深呼吸了几次后开口：“楚清漪……”
楚清漪正在吃第四块蛇肉，扭头朝她看来：“怎么了？”
她咽下口中的腥甜的蛇肉，擦了擦唇角，关切地望着沈黎。
沈黎抿唇，片刻后开口：“转过身来，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话音落下，楚清漪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73章
楚清漪并不是很想给沈黎看自己后背的伤。
换作以往, 她肯定会借此来向沈黎博取同情。
但是现在，她却不愿将自己的伤口暴露在沈黎眼底。因为不用看也知道，她后背的大片擦伤肯定不太雅观。
她转身面向沈黎, 背对着火光, 眉目低敛：“不用看，我后背的伤没有什么大问题。”
“倒是你……伤得这么重，还是早点休息吧。”
“多睡一点，伤口好恢复。”
沈黎还想挣扎：“可是……”
楚清漪抬手，盖在她额头上，对她再一次下了精神暗示：“睡吧, 睡醒就没事了。”
沈黎的精神恍惚了一瞬，很快, 她的目光涣散, 整个人陷入沉眠中。
她的呼吸逐渐平息，楚清漪大松一口气, 抬手抚开她的额发，轻轻叹息了一声。
良久, 四周传来蛇肉烤糊的气味，她才骤然回神，起身走向篝火。
她面朝着沈黎，起身在篝火旁坐下, 拿起一块没切完的蛇肉，片开，串好, 插入地下。
她的精神体大部分都在沈黎体内, 勉强维持着她的生机。
沈黎的精神体……
好像飞入了她的体内，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支援, 不知道流落何方，还有一个消失的克拉肯随时可能出现。
她和沈黎，一个濒死，一个精神体随时可能会崩溃，都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比起沈黎，肉身完整的她，至少可以支撑她们前行。
她不能倒下……
不能在这里倒下……
肉类富有营养，能使人维持健康的身体。不管多难吃，她都要吞下去。
楚清漪拿起烤的微焦蛇肉，放入口中，嚼都没有嚼，就直接吞咽下去。
她忽略掉口腔中的微涩的腥感，隔着篝火死死望着躺在地上的沈黎，眼前一片朦胧。
为了维持沈黎体内的精神体结构，楚清漪没有入睡。进食过后，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楚清漪盘腿打坐，守在沈黎身旁开始冥想。
四下一片静谧，夜枭的声音，以及虫鸣鸟兽声，从森林的远方传来。
渐渐地……一股冷风吹来，吹向了篝火，将柴火的噼啪声吹得更响。
没一会，森林里响起了簌簌的雨声。
滴答……滴答……
细雨凝成水珠，滴落在洞口。
冷雨落下，风更大了。没一会，雨声渐响，化作铺天盖地的暴雨，从夜幕倾泻而下。
哗啦啦……
哗啦啦……
森冷的雨吹进了洞穴，吹到了躺在地上的沈黎。她皱起眉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楚清漪瞬间睁开了眼，抬头往洞外望去。
大雨沿着洞口落下，沿着地势蜿蜒地流淌下来。
这里本就是蟒蛇盘踞的东西，潮湿一点很正常。原本点了篝火，基本就能缓解这里的潮湿，使其成为一个好的庇护所。
但如今下了雨，就难说了。
尤其是沈黎还受了重伤，要是受冷……多半会发烧。
楚清漪没有犹豫，即刻起身轰向了四周的墙壁。
大雨落在地面，在篝火的映照下，溅起一地的金光。楚清漪搬动着轰下来的石头与泥土，砌在洞口，堵住了倒灌进来的雨水。
如此忙碌了二十多分钟，她砌了一堵半米高的墙。
洞穴之外，雨势未减，反而越来越大了。
冷风灌入洞穴，吹得沈黎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楚清漪皱起眉头，起身走向沈黎。路过篝火时，往里丢了两块木柴，加大了火势。
她跪在沈黎面前，背对着湿冷的洞壁，面朝篝火，俯身将沈黎抱在怀里。
omega以自己身躯，盖住了沈黎的头，掩护住她的心脏，保证她的身体不再失温。
她以这个姿势跪了好一会，开始觉得腿脚发麻，就又换了个姿势。
这一次，她侧躺在alpha身旁，将她拥在怀里。
一夜不知换了几个姿势，风雨仍旧未停。
尽管她采取了许多手段，到了下半夜，更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沈黎开始发烧了。
她浑身变得滚烫起来，身体在高烧的情况下，死死地咬住唇瓣，不受控制地开始全身颤抖。
楚清漪惊得从地上爬起来，连忙扑到她身上，抚摸她的额头，颈侧，腋下，心脏……
烫……
好烫……
体表温度超过了42℃，再不降温就要突破43摄氏度，到那时候直接就是死。
楚清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利落地解开沈黎身上的衣物，将她的左半身露出来。
她果断地脱下黏在自己身上的驾驶服，将内里制作精贵的丝绸衬衫撕成四份，走到洞穴外用雨水打湿，分别放在了沈黎的额头，脖颈，腋下，心脏……
如此反复十几次，沈黎的体温总算慢慢地降了下来。
这时，洞穴外的风雨也渐渐平息。
伴随着淅沥沥的雨声，一缕晨光照入洞穴。
烧得迷迷糊糊的沈黎睁开眼，抬眸朝楚清漪看去。
楚清漪光裸着上半身，背对着洞穴，跌坐在她身旁。她两手撑在地面上，发髻散乱披在肩头，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破碎又狼狈的气息。
沈黎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嘶哑地开口：“楚清漪……”
楚清漪猛地抬头，满脸欣喜地看着她：“你醒了？”
她连忙伸手去捧沈黎的脸，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颈侧，慌忙问：“烧退了一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黎看向洞穴外滴答滴答落下的雨，吐了一个字：“水……”
楚清漪连忙起身，只是她的身体刚起来半米，就一阵头晕目眩，脚底酸软，整个跌坐在地上。
沈黎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起身就要扶她。
楚清漪眼疾手快，抬手抵在了她的肩头，阻止了她的动作：“不用，你躺着……”
“我只是坐得太久，腿有些麻。”
她温声安慰，试图让沈黎相信自己的说辞。
沈黎担忧地望着她，抿住唇一言不发。
究竟是劳累过度还是腿麻，沈黎能分得清。
楚清漪这分明是为了照顾她，一夜没睡。
身体烧了一夜，胸口残余的伤痛，似有火在灼烧。沈黎强忍着体内翻滚的热浪，费力地伸出手，搭在楚清漪的手背上。
她摸到楚清漪冰凉的手背，语气复杂地开口：“楚清漪……”
楚清漪抬眸，定定地看着她。
沈黎抬眸，凝视着她的眼瞳，似乎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刻在脑海里。片刻之后，沈黎开口：“你的精神也到了极限……不如还是收回精神体……”
不然，你也很快因为精神体崩溃死掉的。
她还未说完，楚清漪抬手，带着浓重的水汽捂住了她的嘴巴：“闭嘴！”
“我都没放弃，你放弃什么！”
“我能救下你，就能保住你！”
死？想都别想！
楚清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走向洞穴外。
沈黎躺在地上，借着火光，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背。
在她走出洞穴之后，她终于看清了楚清漪后背的模样。
血……
满背的血痂……
剧烈的摩擦下，她的后背那一片白皙的肌肤，完全被磨掉，露出了狰狞的血肉。
清晨的雨滴在楚清漪没有皮肤覆盖的肌肤上，激得她打了个颤抖。
那一瞬间，沈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疼到无法呼吸。
痛……
好痛……
全身都在痛……
重创的肺在痛，高烧刚退的身体在痛，痛出了生理泪水。
楚清漪……
楚清漪……
为什么啊楚清漪？
值得吗楚清漪？
不是说只有合作关系吗？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就算没有莉莉丝，以楚清漪的能力，也能找到代替之物。
值得吗？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沈黎承认，自己是一个非常珍惜生命的人。
因为知道人生短暂，所以她珍惜人生中的每一份每一秒，尽可能用丰富的经历填充自己人生的每一个细节，将它过得绚烂些。
只要过得足够灿烂，她也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
不如说，从她在蓝星的肉身死去时开始，她随时都把自己的人生，当做最后一秒来度过。
因为直面过死亡，所以她不畏惧冒险。
她肯开着机甲去实现妈妈的愿望，也会冒着大火进居民楼救人。
哪怕楚清漪这样的人遇到袭击，她的潜意识也是拯救对方。
她可以牺牲，只要她的牺牲，是为了他者的生存，是有价值的，她就一点也不害怕。
因此在楚清漪进入仓库遇难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进去救她。
在自己无法逃离仓库时，本能也会在瞬间送走楚清漪。
但她从来没有奢望过楚清漪会回来救她。
她和楚清漪相处了四个月，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她甚至还想给楚清漪一个孩子。
哪怕是这般珍重，她也不曾期望楚清漪的回头。
因为她深知楚清漪是怎样一个女人。
楚清漪有自己宏大的理想，她想改变那个腐朽的世界，想找回自己的母亲，想让那些被控制的beta获得自由。
为了达到自己的理想，楚清漪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
哪怕是她们的生命。
哪怕是她们的孩子。
在理想实现之前，楚清漪是绝对不会死，也不能死的。
可是为什么……楚清漪要回来救她？
因为……喜欢吗？
楚清漪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东西吗？
就算有……在她的人生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第74章
无数个念头在沈黎的脑海中闪过, 再次回神的时候，楚清漪已经捧着水回来，倒在碗里开始煮沸。
煮水的间隙, 她与沈黎说道：“没有药物, 你的伤口开始发炎了。”
“这里是亚热带雨林，植被很丰盛，应该能有不少能用的草药。”
“我的智脑虽然停摆了，但是还能识别一下简单的药材。”
她转头看向沈黎，与她轻声道：“等会我出去打猎，等我们吃饱了, 继续往北走，顺便在路上看看有没有有用的药草。”
她处处为“我们”着想, 仿佛在这时, 她们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沈黎点了点头：“嗯。”
见她没有再提抛弃不抛弃的, 楚清漪松了一口气，等水煮沸后, 她给沈黎喂了半碗水，自己把剩下的喝掉，起身往外去打猎。
这样的原始森林里，最多的是两栖动物。什么鳄鱼, 蛙，蝾螈之类的……
都不是一些能吃的东西，寄生虫还特别多。
楚清漪只好把目标定在树上的物种。
虎, 豹, 以及各种鸟类，松鼠, 野兔，类似麋鹿的动物等等……
她没有走太远，只是蹲在洞穴门口，削了截木棍，用旁边的藤蔓最坚韧的部分做弹弓。
她蹲了好一会，蹲到了一只不知名野稚，猛地把手里的石子弹射出去。
“咚！”
石头击中了树上的野稚，把它打了个仰头，从枝头直直掉下来。
楚清漪一击得手，迅疾地进入森林，把自己的猎物捡回来。
只是靠近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一股恶臭，顿时停住了脚步。
臭……
很臭……
非常臭……
铁锈味和尸臭味合在一起，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
楚清漪搜索了一圈，发现附近没有腐烂的尸体，目光落在了前方。
倒在落叶中的野稚有着非常漂亮的外观。它的体型不大，看起来不过只有成人的小腿粗。灰色的羽毛根根鲜亮，孔雀尾巴一样张开的翎冠条条美丽……
就是这么漂亮的外表，却能散发出能熏死人的味道。
无数个想法在楚清漪的脑海中翻涌，她郑重思考片刻，要不还是算了。
吃完这只鸟，恐怕自己浑身上下也要散发这样的味道。
她捏住了手中的弹弓，抬腿往里走。
走了两步，楚清漪咬住下唇，转过身来捡起地上的野稚，快步而急速地走回沈黎的洞穴。
洞穴是在下风口，她人还未靠近，沈黎就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沈黎皱起眉头，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口：“是碰到什么难缠的猎物了吗？还是摔到了哪里？”
楚清漪在洞穴口停住了脚步，有些尴尬地开口：“都不是……是猎到了一只臭鸟。”
“臭鸟？”
沈黎疑惑开口，洞穴外的楚清漪举起手里的鸟，将它晃了晃。
逆光之下，沈黎勉力辨认出这只鸟的模样，恍然道：“哦……是麝雉啊……”
楚清漪挑眉：“你认识？”
沈黎点点头：“嗯。”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忍着身体的剧痛，说了很长的一串话：“是一种会散发难闻的气味，保护自己的鸟。但本身的肉质很好吃，把毛和内脏掏干净，去头去脚就可以食用了。”
她每吐一个字就大喘息，一段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随时都要死过去。
楚清漪听得揪心，连忙阻止她：“好的，我知道了。”
“你别说话，好好躺着，我会处理好的。”
禁言沈黎之后，楚清漪迅速开始处理食材。
首先，血还是要放的。
大多数动物如果不放血，任由血液在体内随着水分蒸发，会形成强烈的臭味。
更何况现在的沈黎急需补充新鲜血液。
其次，要用热水烫开，才能把鸟类身上的毛拔下来。
楚清漪按照智脑里现的百科功能，按部就班地操作，把这只鸟完整的处理，用树枝串好，扎到篝火旁开始烧烤。
等待早饭的途中，她还抽空去了趟森林，找到一些无毒又有味道的粗壮藤枝砍下，做成一条条散开的原始枝刷，用来刷牙。
她在洞穴旁的小水洼清理干净面颊和身体，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幽绿色水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微微蹙眉。
没有女仆在旁，她的发髻全乱了，一头及臀长发蓬松地顶在脑袋，和鸟窝差不多。
这实在不太雅观。
楚清漪想。
她思索片刻，松开自己的发髻，披散在肩头。而后抽出长剑，剑光一散，长发齐肩断落，平整地垂在肩头。
楚清漪再看了眼水中的倒影，伸手将旁边的叶子卷成不会漏水的锥形杯，舀了一勺水，拿着藤枝起身走向沈黎。
她逆光而来，沈黎一眼就看到她那头齐肩的烟灰色短发，瞳孔一瞬放大。
“楚清漪……”
沈黎失声喊了一句，楚清漪走到她身旁坐下，问道：“怎么了？”
沈黎抬起手，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她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楚清漪“哦”了一声，轻描淡写道：“太长了，会黏在后背，不太舒服，就把它削了？”
削了？
曾经保养得那么精致，掉一根在地上都皱眉的长发，她说削就削了。
沈黎抬眸望着她，神情复杂。
楚清漪却摸摸自己的头发，故意问她：“怎么，不好看吗？”
平心而论，是好看的。
楚清漪的模样生的极为精致，长发的时候，是轻熟的妩媚。如今把头发削短，增添了几分利落的英气。
这张脸无论搭配什么造型，都能惊天地泣鬼神。
沈黎抿唇，好一会才吐了两个字：“好看的。”
特别好看。
楚清漪轻笑出声，极为满意道：“那就好。”
她用树枝沾了沾水，抵到沈黎唇边：“我只能找到这种清洁工具，你将就点，就当漱漱口好了。”
工具简陋，但也总比口腔一直脏兮兮的好。沈黎没有挑剔，在楚清漪的协助下，刷了牙，漱了口。
两人各自吃了点早饭，这时雨差不多停了。
太阳从树梢出来，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落在雨后的灌木丛，照的一片波光粼粼。
楚清漪将工具都用自己的烧毁的外衣包裹好，弯下腰准备把沈黎打横抱起。
沈黎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等等……”
楚清漪垂眸，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沈黎在她光裸的胸前扫了一眼，叹了口气：“你把我里面的内衬脱下来……那是一件真丝衬衫……”
“反穿在前面，这样不会伤到你的后背。”
楚清漪顿了顿，片刻后开口：“这样你会冷。”
森林刚下过雨，又湿又冷。沈黎烧了一夜，身体极为虚弱，如今更是不能受风。
沈黎叹了口气，看着对方抵在自己面颊的柔软，无可奈何道：“那也总比你那里甩我强吧！”
啊！
烦死了！
楚清漪愣了一下，接着噗嗤一笑。
沈黎听到她的笑声，涨红了脸。
楚清漪见状连忙哄她：“好好好，我穿就是了。”
她这般说着，慢慢脱下沈黎的驾驶服，把她一层又一层拨开，露出内里的衬衫。
大出血把沈黎的衬衫都染红了，楚清漪也不介意，脱下她的衬衫之后，重新为沈黎穿好衣服。
她在胸前套好沈黎的衬衫，将她打横抱起，足尖一点，按照地磁的方向往北方走。
楚清漪身手矫健，在遍地毒蛇虫瘴的雨林，极力维持平衡，穿梭在高大的望天树与红杉之间，往前跳跃推进。
沈黎窝在她怀里，半梦半醒着，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艘在海上航行的大船，随着巨浪颠簸。
失血过多，以及精神体消耗过度造成的后遗症，令她升起了剧烈的呕吐感。
她开始觉得浑身发冷，咬紧牙关，全身骨骼都在发颤。
楚清漪知道，她这又开始发烧了。
没办法，楚清漪只好暂时把她放下来，如同昨晚那般开始替她降温。等她身体的温度降低，才继续前行。
一路跌跌撞撞，总共才走出二十里，天又黑下来。
楚清漪没办法，只好找到了一个在岩下的开阔洞穴，安营扎寨。
她用长剑斩下四周的树枝，插在洞穴四周，作为栅栏围住了她们。
又点燃篝火，使得沈黎不受风。
做完这一切，她开始狩猎。
等她提着一只狞猫回来时，沈黎已经醒过来了。
她躺在地上，望着提着狞猫，迎着篝火而来的短发女性，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楚清漪……”
楚清漪连忙走到她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沈黎摇摇头：“还好。”
她断断续续在发烧，白日里一直在昏睡，如今精神头总算好了一些。
沈黎偏头，看到倒在洞口外的那些干燥木桩子上，长满了一个个灰褐色的小蘑菇，对楚清漪道：“你能把那些蘑菇，采一个过来给我看看吗？”
楚清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木桩子上的一丛丛蘑菇，伸手一指：“你是说那些吗？”
沈黎点点头：“嗯。”
楚清漪依言站起身，将那些小蘑菇摘了些，捧过来递给沈黎：“给。”
沈黎仔细打量了好几眼，对楚清漪道：“是无毒的。”
“可以吃。”
“今晚就吃这个把。”
楚清漪一怔，眼里的笑意流淌，温温柔柔道：“好。”
第75章
兴许是白天睡饱了, 又或者是高烧烧掉了侵入体内的病菌，沈黎的精力恢复了点。
楚清漪处理食材的时候，她就在一旁, 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对方科普如何辨别毒蘑菇。
“颜色鲜艳的, 一定是有毒的。太白，或者太黄的，也有毒。”
“刮一剑会呈现青色的，是见手青。有毒，但煮熟能吃。”
楚清漪边听边点头：“嗯嗯……”
沈黎觉得她根本没有在听，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
石碗里煮着楚清漪今日在路上找到的一些能消炎止血的药草, 咕咕咕地冒着水汽。
不一会，药香飘满了整个庇护所。
楚清漪在心中默念,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她把片好的肉串好, 扎在地上开始炙烤，取出石碗, 起身走向沈黎。
昏暗的庇护所里，什么也看不清。沈黎垂眸, 看着楚清漪手中石碗盛满黑乎乎的汤药，暗自嘀咕这玩意能吃吗？
算了，反正她也离死不远，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 她咽下了楚清漪喂过来的每一口苦涩汤药。
喂沈黎吃完药之后，楚清漪就着汤碗，继续煮蘑菇。
沈黎瞪大了眼睛, 非常惊讶：“你不洗碗吗？”
楚清漪扭头看向她, 淡淡开口：“不用。”
“里面的药材应该还有点药性，用来煮蘑菇这样才不会浪费。”
沈黎一时默然了。
也对, 以她们现在的情况，一个半生不死，一个也濒临极限，还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是看到楚清漪坐在一旁煮蘑菇，她还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可恶，楚大小姐过了一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什么时候遭过这么大罪啊。
沈黎强忍着心头的难受，将所有的话语都吞入腹中。
兴许是药草的作用，这天晚上沈黎没有继续发烧。前半夜的时候，楚清漪，坐在篝火旁，陪着昏睡的沈黎，把狞猫的皮利落剥开，晾干。
下半夜又下了雨，风雨从四处灌来，弄得庇护所到处湿漉漉的。
楚清漪又是重建庇护所，又是做引水渠，始终没有让沈黎沾上一点风雨。
她把篝火烧得很大很大，到了下半夜，她脱下身上穿着的衬衫，一边揉制狞猫皮，一边晾干沈黎的衣服。
第二天清晨，楚清漪得到了一条狞猫围胸。
她用细细的藤蔓筋绑住围胸的四角，避开后背的伤，往上挂在自己的脖颈上，打了个结。往下捆绑在自己的裤子后腰，固定住围胸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唤醒了沈黎。
沈黎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楚清漪胸前围着一张兽皮跪坐在自己身侧，顿时受了一大惊。
楚清漪把她捞起来，为她重新穿好衬衫，最后抱在怀里：“走吧。”
亚热带雨林的气候极其复杂多变，雨刚停了一会，又开始下了，楚清漪只好抱着沈黎到处躲雨。
风雨飘摇里，两人依偎在树底下，石洞里，有种流落荒岛的错觉。
雨停之后，所有动植物都出来了，蛇虫增多，前路更难走。
楚清漪靠着智脑的百科全书，采摘着能用的药草，可食用的蘑菇，在雨林奔袭了数日。
她一颗心算扑在沈黎身上，根本无从探索这繁茂的森林。
到了第五天，沈黎的精神开始萎靡了，她时常会陷入昏睡，一睡就很难醒……
她窝在楚清漪的怀中，感受着周遭的一切都在颠簸。意识逐渐涣散，如同陷入一场暴风雨。
她开始梦到许许多多的事。前世的，今生的。
梦里面，她一直都是个孩子。不是在孤儿院中拼乐高，就是在庭院里解构机甲。
有掌声围绕着她，一时说她年轻有为，是航天院最年轻的博士后。一时又说她天赋异禀，将来必定会成为帝国最优秀的机甲师。
两层记忆互相交错，恍恍惚惚里，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唯有一个女人急切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喊：“沈黎……”
“沈黎……”
“醒醒……”
“不要睡……”
“不要睡……”
急切的，迫切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贯穿了她的梦。
她被这哭声钓着，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似一只锁链困住的飞鸟，无论命运的狂风多大，死神的召唤有多强，也无法挣开肉身牢笼，飞向自由。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奔跑了一路，渐渐地，女人的呼唤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自己与世界的联系，也越来越薄弱。
桎梏她的锁链隐隐有松开的迹象，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超脱肉身开始离去。
到了第七天，沈黎彻底无法进食了。
楚清漪能感觉到，这是因为她长期疲劳，精神力开始削弱，所以也减弱了沈黎的生机。
楚清漪将她抱在怀里，含了一口肉糜，抵入她的口腔，强迫她吞咽进去。
但沈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甚至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楚清漪急得都快掉眼泪，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精神力，灌入沈黎的体内。
精神力一入体，仿佛做了一次强烈的电击，沈黎的心脏“咚”地响了一下。
一瞬间，仿若回光返照，她骤然挺起胸膛，睁开了眼睛。
楚清漪见她有反应，心中大喜，连忙开口：“沈……”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揪痛。头晕目眩里，她侧着左边的身体，直挺挺地倒在沈黎的身上……
唉？
怎么回事？
咚……咚……咚……
谁的心跳，如此清晰？
她的，还是沈黎的？
好痛……好痛……头好痛……心脏也好痛……
整个人难受得都要炸开了。脑袋嗡嗡作响，耳朵不受控制地流出了鲜血。
楚清漪趴在沈黎胸前，僵硬着身体，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她要死了？
她要和沈黎一起死在这里吗？
是不是太逞强了一些？这种情况应该收回自己的精神力了吧？
放弃吧……放弃吧……再不放弃，就连自己也要留在这座森林里。
说到底，她一开始为什么要跳回仓库？
如果一开始没有救沈黎，是不是也不会跟到这里？
没有看到她死在自己面前，是不是可以心安理得的见死不救？
理智在告诉楚清漪，自己应该把精神力收回来了。可是指尖落在沈黎的胸膛上时，却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召唤回自己的精神力。
汹涌的泪贴着往下流，混着血水一起，滴落在沈黎的衣衫上。
好痛……
好痛啊……
怎么会那么痛。
不过是一个区区沈黎……一个alpha……
如果是看上她的脸，在她死后拿着她的基因再克隆一个不就好了。
到时候，她要什么沈黎都有。
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痛……
楚清漪咬住了下唇，鲜血从唇瓣溢出，沿着下巴淌下。
她怔怔地爬了好一会，突然之间，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人握住了。楚清漪骤然抬眸，看向沈黎。
沈黎苍白着一张脸，握着她的手指，费力开口：“够了……”
楚清漪，够了。
你已经尽力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
沈黎说不了那么多话，深吸一口气，虚弱开口：“莉莉丝……安装在……我最后一根脊骨上。”
“我死后，你拿走莉莉丝……”
“飞船上留有我的腺样体标本和……□□……”
“你可以试管……”
“把我……留在……”
这里……
沈黎的话没说完，原本疲劳到无法动弹的楚清漪全身爆发了一阵金光，猛然起身，捂住了她的嘴巴。
“闭嘴！”
omega压在她的身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往下流：“不许说了！”
“不许再说了！”
她大声吼着，将自己体内所剩无几的精神力疯狂地灌入沈黎体内：“我不会让你死！”
她知道沈黎的做法是对的，但她就是不想听，也不愿听。
理智在崩塌，想让沈黎活下去的念头化作疯癫的执念，她为沈黎灌输着精神力，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疯狂：“你的命是我的，你要为了我……”
“活下来！”
一次强烈的精神力灌注，令沈黎的身躯，再次焕发了活力。楚清漪趁着她还有呼吸，不敢过多休息，开始抱着她继续前行。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过飞鸟，快过流萤，最终化作星光，逃离这个地方。
当一个人拥有强大的求生意志时，哪怕是死神都要被她踩在脚下。
楚清漪握着沈黎越来越单薄的肩头，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撑一天……
然后从一天，变成一个小时，最后变成一分钟，一秒……
再撑一秒，再撑一秒……
靠着这样的信念，楚清漪强撑着身体，靠着一口气，抱着沈黎继续在森林里奔跑了七日。
这七日里，她不眠不休地照顾着沈黎的身体，每当沈黎濒死，她体内就会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用以维持沈黎的拟态。
不要死。
活下去。
这好像成了星神对她们两人的祝福，也成了她们的诅咒，将她们困在了濒死的肉身里。
楚清漪死死压住心中的晦暗肩头，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直到身体疲乏到极致，她一个没注意，脚下踢到一颗大石头，抱着沈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栽去。
“扑通！”
楚清漪摔了个结结实实，她顾不上许多，连忙起身，去检查沈黎的身体。
有没有摔倒啊？
万一把伤口摔得更加严重怎么办？
她慌忙地检查着沈黎的身体，翻动她身上衣物的，右手被人按住了。
楚清漪抬眸看去，沈黎毫无血色的脸露出温软的神情：“休息会。”
“你太累了。”
“再跑下去，会猝死的。”
她一连说了三句话，声音很喘，但是状态比起前些天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好很多。
楚清漪怔了一下，紧接着浑身卸力，趴在了她的身上，发出长长的叹息。
第76章
楚清漪几乎不眠不休, 一连跑了大半个月，要换做别的人身体早就垮了，得亏她是个3S的omega才能撑下来。
她趴在沈黎胸前缓了一阵, 连忙起身扒开沈黎胸膛的衣服, 查看着伤口。
看到伤口的瞬间，楚清漪愣住了：“怎么会……”
沈黎不解：“怎么了？”
楚清漪抬眸，震惊地看着她：“你的伤口，在愈合？”
什么伤口？
楚清漪连忙探出自己的精神力，为沈黎做一次全身检查。她这时候才发现，沈黎被洞穿的肺部,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自我愈合了。
完全不需要手术，也不需要素材, 沈黎的身体就这么自愈了。
楚清漪惊讶地看着沈黎, 久久未能开口说话。
沈黎看着她满脸震惊地望着自己，有些懵逼：“我的伤口到底怎么了？”
楚清漪望着她, 眼神复杂：“你……”
“我？”
楚清漪看了她好一会才开口，语气万分纠结：“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沈黎听到这句话, 冲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说话你就好好说，骂人干嘛。”
“话说我的伤口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吊人胃口啊。”
楚清漪抬手，落在她已经愈合的伤口上，语气轻颤, 犹在梦中：“你的肺，已经好了。”
透过还没完全愈合的外层血洞，依稀可以看见沈黎被洞穿的肺部, 已经完全新生。
沈黎抬手, 捂住自己的伤口，一脸的难以置信。
哪怕alpha的体质再健壮, 再特殊，愈合能力再好，也没有听说过出现能自行修复器官的案例。
这算什么？
3Salpha的福利吗？
沈黎想到第一军校爆炸案时结的能量茧，神情复杂。说不定，她还真的是个怪物呢。
楚清漪看着她的神情，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她叹了口气，重新趴在沈黎的胸口，颤抖着声音开口：“沈黎……”
她轻声唤，受她的语气影响，沈黎语气也有些发涩：“怎么了？”
楚清漪抬手，抚摸着她的面颊，虚弱地开口：“别想那么多……活着……就好……”
话音落下，楚清漪给沈黎做的拟肺瞬间散去，她竟是直接趴在沈黎身上直接睡了过去。
胸腔一痛，脆弱的肺令沈黎的呼吸骤然变得困难。
她大口大口地极速喘息着，抬起双手拥住楚清漪的脑袋，将她拥在怀中，无声安抚——
晚安，楚清漪。
楚清漪这一觉睡得极沉，太阳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到了第三天的夜晚，一道流星极速滑落，西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轰！
剧烈的碰撞令整个山林都抖了一抖，虫鸟惊飞，楚清漪从大地的震颤中醒来。
她仰头看向震源的方向，就听得沈黎在她脑袋上方开口：“约莫是一百五十公里开外。”
楚清漪抬眸，看向沈黎，只见她垂眸定定地看着自己：“我看了一眼，貌似是一艘飞船坠落了。”
“要回头看看，还是继续往前走？”
楚清漪下了决断：“走！”
她果断起身，只是身体刚站起来，又不受控制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重重地压在沈黎身上。
“咕咕咕……”
肚子饥饿的叫声适时响起，沈黎听得噗嗤一笑，笑得楚清漪涨红了脸。
楚清漪将手握成拳，轻轻在她心脏敲了一下：“笑什么笑！”
她这段时间，提心吊胆的，吃没吃好，睡没睡好，饿不是很正常嘛。
沈黎用手掌裹住她的拳头，温声安抚：“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
她握住楚清漪的拳头，温温柔柔地看着她：“若真的是飞船，按照这种坠落程度，修起来也恐怕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不急，我们先吃点东西，养精蓄锐再过去。”
这么多天以来，楚清漪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健康”地开口说话。楚清漪呆呆地望着她，怔愣许久后才点头：“嗯。”
她在沈黎身上趴了好一会，积攒了足够的能量，才费力地站起来。
沈黎的伤虽然没有那么重，但是仍旧和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差不多，虚弱得要命。
楚清漪也没有多大力量，她俩一个伤，一个虚，互相搀扶着彼此来到一棵高大的红杉树下，砍断四周的灌木，简单地搭建一个庇护所。
沈黎半靠在红杉树上，凝神调动着自己的精神力，尝试着启动莉莉丝。
可是她实在太虚弱了，尝试两次之后，莉莉丝都没有反应。她只好放弃，转而调动自己微弱的精神力，开始辅助楚清漪狩猎。
金雕的视力很好，沈黎很快就发现了几只猫在树上的松鼠。她给楚清漪提示：“在那里。”
楚清漪迅疾地甩出紫藤花枝，一瞬间勒紧三只松鼠，将它们拽回地上，一剑挥下。
松鼠齐齐被割断喉咙，楚清漪把它们吊在一旁放血，开始收拾其他的食材。
周围有个小水洼，还有点蘑菇，以及不少的蕨类……
沈黎判断了一下，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楚清漪随意洗了洗之后，扔到了石碗里。
沈黎靠在树干上，借着火光打量着楚清漪精致的侧脸，看着她熟练地给松鼠剥皮，拆肉，心中又酸又涩。
她记得昏迷的时候，依稀听到楚清漪的呼喊。
忽远忽近，喊魂似的喊着她的名字。
偶有些时候，还会听到她的哭声。细细的，带着些哽咽，听起来令人难受。
一想到这些，沈黎的喉咙就堵得泛疼。
她有千言万语要同楚清漪说，可是话真的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
沈黎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肺炸开的痛感，唤了一声：“楚清漪……”
楚清漪回眸，关切地望着她。
篝火倒映在她灰褐色的眼瞳，无比明亮。沈黎凝望着她的眼眸，微喘着气，轻轻吐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始终不曾放弃我。
楚清漪弯下眉眼，轻笑一声道：“不客气。”
“你也救了我，我们扯平了。”
她们在丛林待了一夜，次日清晨醒来，楚清漪抱着沈黎沿着西南方向返回密林。一直走到傍晚时分，金雕敏锐的听力，让沈黎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听频率，是人类的脚步声和交流声。
沈黎抬手，让楚清漪停下来：“等等，前面好像有人。”
“有人？”
“嗯。”沈黎点点头，对楚清漪道：“你爬高点，我看看人在哪里。”
楚清漪皱眉，抱着沈黎一跃到树上，沈黎借助金雕的视力循声望去，穿透茂林，看到高大的望天树下，蘑菇似地驻扎着七顶帐篷。
七顶帐篷围成一个圆，中间架起了篝火，正准备生火。
一个身穿棕色探险服，头戴防风镜的，长相清秀的女人正点开很老式的光脑，用手指比划着，正记录着什么。
在她面前，蹲着一名身穿军装的高大女性，随着她的话语皱紧眉头。
她们的身旁，围绕着十二名身穿外骨骼的强壮保镖，以不同站位警惕着四周。
剩下的人则负责打水，生火。
沈黎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看向四周，边看边给楚清漪情报：“是人类。”
“看服装，应该是探险者。”
“一共有26人，三名医生，一名科考家，二十二名军人……都身穿外骨骼设备……看装备，不像是天之帝国的文明。”
楚清漪听到这里，面色凝重：“难不成，我们到了外星文明？”
一时间，沈黎也不敢确定，她含糊不清道：“很有可能。”
她心头直突突，但是面对楚清漪，她还是安慰道：“没关系，莉莉丝有外星坐标。只要能连接到宇宙联邦文明，我就可以把你带回天之帝国。”
她抬手压在楚清漪的手臂，安抚道：“当务之急，先去打探清楚，这里是个什么鬼地方再说。”
楚清漪同意沈黎的做法，她深吸一口气，抱着沈黎从树上跳下来，完全收敛自己的气息，一步一步缓慢靠近。
临近一百米左右的时候，楚清漪凝聚起自己剩余的精神力，探入她们设置自外围的警报圈。
“滴滴滴滴滴滴……”
警报在左右两侧响起，守候在两边士兵瞬间面色大变，快速朝两边走去。
也就是这时，楚清漪放下沈黎，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极速突入她们的营地。
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等士兵反应过来，她已经抬手捏住女人的喉咙，死死钳住她：“放下武器，否则我现在就捏碎她的脖子。”
士兵们架起能量枪，死死对准她，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倒是被她挟持的女人举起手，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楚清漪听不懂的话，四周的士兵才放下武器。
楚清漪皱眉，调出智脑的语言匹配功能，发现一个也对不上。
直到这时，被她挟制的女人调整了光脑，开口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来自灵天帝国的刺客。”
灵天帝国？
楚清漪眉头微皱她捏着对方的脖颈，冷声道：“我要你的飞船。”
“把你的飞船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第77章
楚清漪话音落下, 被她挟持的女人露出古怪的眼神：“你找我们要飞船？”
原先坐在女人面前的女雇佣兵，神色冷凝：“我们的飞船不就是被你们打下来的吗？你们还好意思找我们要飞船？”
楚清漪闻言，拧起了眉头。
这时藏在百米开外灌木丛里的沈黎看清了她们衣服上的宇宙飞船标识, 连忙站起来抬起手, 说了一串蓝星通用语：“误会，都是误会。”
“我们是偶然坠落到此地的太空旅行者，并非灵天帝国的刺客。”
楚清漪与被她挟持的女人一起回头，看向沈黎，听到对方又吐了几个字：“盖亚星人？”
盖亚？
楚清漪看看沈黎，又看看自己挟持的女人, 眉头紧锁。
沈黎强撑着身体，穿过二十二名雇佣兵的枪口, 来到楚清漪身旁。
她小心拨开楚清漪的挟持对方的手, 笑吟吟道：“你们是宇宙联邦的人吧。”
“我是盖亚星人。”她伸手，指向楚清漪, “这是我的朋友，来自灵天帝国的一名退伍军人。”
“我们结伴旅行, 来到此星球附近的时候，和你们一样被灵天帝国的人轰下来了。”
沈黎伸手，揽住楚清漪的肩膀，朝面前的女人伸出手：“我叫沈黎。”
面前的女人迟疑一瞬, 伸手与她碰了碰指尖：“竹下鹿。”
竹下？
沈黎的目光亮了起来：“你也有盖亚星的血统？”
“嗯。”竹下鹿点点头，和她解释道，“我的曾祖母来自盖亚星, 我们家族随母姓。”
“哦~”沈黎瞬间了然, 抬手给楚清漪介绍：“这位姓楚，叫楚清漪。”
竹下鹿点点头, 抬手指向自己身旁的女人：“这位是凡尼莎，我们舰队的队长。”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经过一番简单的交谈，沈黎终于摸清楚对方的身份。
这是一艘隶属于宇宙联邦的星际探索船，负责远航探索外太空一切不知名之地。结果与宇宙中最恶劣，最横行霸道的灵天帝国撞上，飞船坠毁，流落至此。
沈黎听了前因后果，猜测灵天帝国应该和历史书上的罗马帝国差不多，是一个到处征战，殖民其他种族的霸权国家。
楚清漪的天之帝国语言系统，又与灵天帝国很相似……
沈黎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暂时压下自己心中的担忧，继续追问道：“飞船坠毁情况如何？需要人修理吗？”
她毛遂自荐道：“我是一名飞船修理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上忙。”
竹下鹿闻言恰到好处露出欣喜的神情：“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说完这句话，顿了顿道：“不过我们的飞船外层损耗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能源泄露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能源。”
她告诉沈黎，为了寻找能源，飞船上的人分了四支队伍，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搜寻。
沈黎表示自己可以跟随她们一起寻找能源，竹下鹿扫了一眼她身旁的楚清漪，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有这位骁勇善战的女士随行，哪怕遇到灵龙帝国的士兵，我们也能轻松逃脱。”
毕竟楚清漪是真的厉害，能从那么多厉害的士兵手中挟持竹下鹿，实力之强令在场众人折服。
竹下鹿轻轻一笑，看着楚清漪身上的伤痕，开口道：“我看两位身上都有不同的伤，不如先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来商量对策吧。”
沈黎没有意见：“嗯。”
虽然是在野外临时驻扎，但是作为宇宙联邦最优秀的一支探索队，她们仍旧准备齐全。
利用热能将收集器里的水烧成热水后，楚清漪提着一个搜集器进入可供沐浴的临时帐篷，慢条斯理地脱下身上的衣物。
连日的大动作奔跑，令背后的擦伤好了又裂开，好了又裂开。
如此反反复复，伤口裂得越来越大，痕迹越来越深，伤疤看起来越发的狰狞与恐怖。
楚清漪左手环抱着右肩膀，转身去看自己身后的伤疤，拧起眉头：伤得很深，回去之后恐怕要植皮。
一想到这里，楚清漪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思索间，帐篷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沈黎。
楚清漪立即拿起毛巾裹住自己，低声呵斥：“停下。”
帐篷外的脚步声停下，传来了沈黎淡漠的声音：“是我，楚清漪。”
楚清漪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我知道，你有事吗？”
沈黎回答得很快：“你后背有伤，擦洗起来不方便，我来帮你。”
楚清漪咬住了下唇，语气硬邦邦的：“不需要。”
她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令沈黎非常不爽。沈黎深吸一口气：“我进来了。”
她一把掀开帐篷，直接走了进去。
楚清漪吓得连忙转身，面对面地看向她。
昏暗的节能灯下，照亮了四周的环境。楚清漪两手捏着毛巾，裹在胸前，站立在灯下，肌肤雪白得仿若森林里的妖精。
妖精有一头齐肩的灰白色短发，眉眼精致，骨肉匀亭。
沈黎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语气恳切：“让我帮你洗。”
楚清漪：“……”
楚清漪静默了片刻，坚持道：“不需要。”
沈黎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就这么怕我看到你背后的伤？”
楚清漪心头一悸，嘴上硬邦邦的：“谁怕你看啊。”
“对对对，你不怕我看。”沈黎虚弱地哄着她，伸手拿走遮挡在她胸前的毛巾，往前迈了一步扔进纯净水收集器里，打湿之后拧干净，转身敷在楚清漪脸上。
楚清漪实际身高比她高不少，沈黎给她擦脸的时候，都要抬起手。
她仔细地擦拭着楚清漪的面颊，避开那些擦伤的地方，认认真真地给她清理。
两人靠得很近，借着顶上的柔光，楚清漪能清晰地看到沈黎脸上的绒毛。
alpha替她擦完了脸，又洗了一次毛巾，沿着她的脖颈往下擦。
alpha的呼吸洒在她的胸口，麻麻痒痒的，令楚清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太烫了些。
也太痒了些。
原本就鼓胀的胸口，在热气的催化下，变得更加挺拔。
沈黎再次换了水，拧干毛巾后自然而然地蹲下身，跪在楚清漪面前。
楚清漪抬手捏住她的肩头，咬住了下唇；“别……”
沈黎抬眸看向她，眼神无辜：“怎么了？”
楚清漪握着她练得很好的肩头，颤抖着声音开口：“这里……不用你……我可以……”
自己清理。
沈黎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翻开每一瓣肌肤，淡淡开口：“这么客气干嘛，以前也不是没有清理过。”
“而且那时候，看起来比现在更加糟糕。”
黏黏糊糊的，粘在一起，都分不清哪些是楚清漪的，哪些是她的。
在巨大的羞耻心压迫下，楚清漪觉得这次擦拭，变得异常煎熬。
她咬住下唇，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在心中不断地说服自己：这很平常，这很平常。
反正她和沈黎什么事都做过了，也不怕再多上那么几次。
她强压着自己的羞耻心，把这种异样的精神折磨，当成享受。
直到沈黎给她擦拭完前面，把她转过身去。
转身的刹那，沈黎看到她后背满布的青紫伤痕，浑身僵住了。
她知道楚清漪伤得厉害，但没想到那么厉害。
原先白皙娇嫩肌肤，完全消失不见，只有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刚凝固的血痂带着黄脂肪，如同岩浆流过她的后背，刻在她的肌肤上。
沈黎捏着毛巾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凝视着楚清漪的背部，许久没有说话。
alpha炙热的呼吸洒在后颈，烫得楚清漪浑身不适。她两手抱在胸前，轻轻咬住了下唇：“都说了，后背……”
不太好看。
沈黎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这回事。”
她提高了音量，将热毛巾压在楚清漪的后颈，又强调了一遍：“没有这回事。”
“清理干净就好了。”
沈黎这么说着，再次清理了热毛巾，仔细地将楚清漪后背的血痂，一点点清理干净。
因为反复撕开，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肉芽肿，需要撕开结痂部分，把流脓清理出来。
沈黎在为楚清漪清理好身体其他部位之后，替她换上干净的联邦制服，拥着她走进今晚歇脚的军营。
她从竹下鹿那里取来医药箱，让楚清漪趴在床上，背对着自己，露出大片大片的创面。接着拿出清创的工具，在创面消毒之后，开始工作。
“嘶……”
伤疤解开的疼痛，令楚清漪的神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沈黎趴在她的后背，一边清理伤口，一边温声安抚：“没事的……一下就好了……”
“一下就好了。”
可是话语并不能充当麻醉剂，哪怕沈黎说得再温柔，面对皮肉撕开的痛苦，楚清漪还是止不住的发疼。
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样的伤，吃过这样的苦。
为一个人受伤，为她日夜奔逃千万里，为她沦落到语言不同的异世界。
种种复杂的心绪混杂在一起，在胸中酿成了苦酒，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等沈黎为她上完药，用凝血阻菌的凝胶涂抹楚清漪整个后背之后，楚清漪的泪水已经悄无声息地打湿枕头。
沈黎大松了一口气：“好了。”
她强撑着身体，把楚清漪从床上捞起来，翻过她的身体温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楚清漪回眸，泪眼朦胧地望着她，抿着唇一语不发。
沈黎抬眸，凝望着那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眸，顿时愣住了。
第78章
她抱着楚清漪, 有些手足无措：“很疼吗？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楚清漪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破涕为笑。她抬手，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 带着哭腔开口：“是有点疼。”
她顺势倒在沈黎怀里, 靠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你借我靠一下，靠一下就没事了。”
沈黎抬手，下意识想环抱她。可是考虑到她身上的伤，沈黎又不好直接抱过去，只好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揽住她的肩头, 将她拥入怀中。
楚清漪靠在她怀里，听着她虚弱, 但是鲜活的心跳, 又想到她前阵子奄奄一息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
眼泪顺着沈黎的脖颈往下落, 烫得她肌肤发热。
沈黎抬手，擦掉她面颊上的眼泪, 温声问：“还是觉得疼吗？”
楚清漪摇摇头，又点点头。
omega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差点失去命定之番的恐惧，触动到她内心最深层次, 对于失去亲人的创伤。
又或许是强撑了大半个月，用精神体给alpha续命，导致她的信息素有些紊乱, 使得她变得多愁善感。
她窝在沈黎的怀里, 低垂着眼，默默地掉眼泪。
沈黎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好把她拥在怀里，时不时替她擦一下眼泪，又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人类在表达爱惜时，比起语言，通过动作显然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恰如此时的沈黎。
她学着小时候妈妈哄她的模样，爱怜的亲亲楚清漪的眼睛，吻吻她的面颊，舔舐掉她面颊上的泪水，蹭了蹭她的额头和面颊。
简单的拥抱，点到为止的抚摸，令楚清漪激荡的情绪稳定下来，也缓解了她紧绷了大半个月的神经。
楚清漪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咽了回去，开口道：“你为什么能认出那是宇宙联邦的人？”
尽管有虫族封锁边境线，但是天之帝国的高等贵族，对世界之外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
比如他们就知道，在帝国之外，有一个叫做宇宙联邦的组织。
她们将具有不同历史，不同文化，不同外貌，不同习俗的星球，统编在一起，组成一个共享科技，共享财产的大联盟。
只要加入此联盟，无论是多孱弱的星球，都能得到庇护，避免成为强大星系帝国的殖民地。
约莫是两千年前，帝国第一次遇到了联邦宇宙的探索船。
根据资料显示，宇宙联邦的探索船，主要是探索未被宇宙联邦发现的宇宙文明，以及矿产，能源等等星球。
一旦探索船发现外星文明，她们就会上报联邦中心，派出外交大使邀请她们加入宇宙联邦。
很可惜，作为能掌控数十个星系的霸主，天之帝国拒绝了她们的提议。
帝国不但没有同意她们的邀请，还派遣驱除舰将她们赶跑了。
在此之后，一旦发现宇宙联邦的探索船，或者相关的船只，帝国一律轰下来。
久而久之，帝国开始失去与外星交流的机会。直到虫族封锁边境线，生生压缩天之帝国的生存空间，帝国彻底无法和外星文明交流了。
楚清漪虽然知晓有关宇宙联邦的消息，但也仅限于听过名字，并没有了解得那么清楚。
沈黎就知道她会问，笑了笑道：“莉莉丝给的资料。”
莉莉丝？
看到楚清漪疑惑的眼神，沈黎和她解释：“早年我妈妈在边境线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救过一艘宇宙联邦联盟的探索船。”
“对方邀请她加入探索舰队，并给了她一份联邦宇宙的星际地图，以及全星际语音系统……”
楚清漪瞬间了然：“原来如此。”
她下意识想开口，问问沈黎，为什么天之紫最后没有加入宇宙联邦。
但是她转念一想，天之紫的结局已经注定，这件事也成了过往，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只不过沈黎那一口流利的外星语言令楚清漪很在意，她不由得开口问：“那盖亚星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他们星球的语言，小时候学的？”
盖亚星其实是蓝星在宇宙联邦的别称。
沈黎撒起谎来不打草稿：“盖亚星是宇宙联邦所发现的一个低等文明星球，按照宇宙联邦文明的星际划分，他们还没有达到一级文明。”
“不过就是因为文明很低，没有加入宇宙联邦的资格，再加上风景很好，气候宜人，是不少宇宙联邦人的旅游，或者退休养老居住地。”
这也是沈黎拿到莉莉丝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她的故土，一个位于上万亿光年之外的小小蓝星，里面住了许许多多的外星人。而且这些外星人，还特别喜欢收养蓝星本土的小孩。
在她们成年之后，会让她们决定要不要流浪宇宙。
宇宙联邦内，有不少的流浪者来自盖亚星。
沈黎和楚清漪解释清楚之后，补充了一句：“这个星球很适合用来伪装身份，我就用了。”
楚清漪了然地点点头，她抬眸看着沈黎，有些好奇：“既然是这样，莉莉丝能启动了吗？”
沈黎沉下心神，调动着全身的精神力，灌注在莉莉丝的服务器上，对方仍旧毫无反应。
这很不合常理。
沈黎尝试了几次之后，摇了摇头：“不能。”
楚清漪看到她困扰的神情，抬手压在她的手背上，温声安抚：“不着急。”
“你的伤口已经修复好，精神体也回来了，好好休养总会好的。”
“嗯。”
沈黎抬手揉了揉楚清漪的头发，放缓了声音：“你感觉好些了吗？”
楚清漪靠在她肩头没有说话，沈黎揽着她的肩膀，蹭了蹭她的面颊，柔声道：“你累了那么久，一直没休息好，先休息吧。”
“我陪你，等你睡着。”
楚清漪抬眸看向她，眼神疑惑：“你不陪我一起睡吗？”
沈黎哑然失笑，扯了扯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说道：“我也脏了大半个月，得去洗漱才行啊。”
楚清漪抬起双手，抓住她的手臂，轻声开口：“不洗也没关系的，我不嫌弃你脏。”
沈黎回绝得很果断：“我嫌弃。”
她抬手揽着楚清漪的脑袋，揉着她齐肩的短发，软声细语：“没事，睡吧，我一直都在的。”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也太催眠了些。不过哄了几下，靠在她肩头的楚清漪，呼吸就逐渐匀称平稳了。
沈黎拥着她好一会，确保她熟睡之后，才小心翼翼抱着她放在床上，让她趴在床上睡着。
把楚清漪安置好之后，沈黎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见她眉头轻蹙，不由地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她怔怔地看了楚清漪好一会，神色复杂，好半晌才收回手，转身离去。
洗漱完之后，月亮已经出来了。
这是沈黎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看到月亮，她惊讶的发现，天上有七轮月光。明亮的月色透过茂密的枝桠，漏进丛林里，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
她仰头望着树影婆娑间被风吹开的月亮，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漂亮的月色。”
“的确很漂亮。”篝火旁，竹下鹿拿着光脑，一边记录此地的地形，一边回应着沈黎的话。
她抬眸，看向沈黎邀请道：“晚饭已经做好了，先吃个晚饭再说吧。”
沈黎连忙说了谢谢，走到篝火旁坐下。食物是她们现猎的一只类似麋鹿的生物，剥了皮，抹了香料，放在篝火上炙烤。
离她最近的凡妮莎用小刀割下一块鹿腿肉，蕉叶裹住递给沈黎，冷淡开口：“给。”
沈黎：“谢谢。”
竹下鹿身上流着盖亚星人的血统，也有着盖亚星人的谦逊：“粗茶淡饭，还望你不要嫌弃。”
沈黎手捏着芭蕉叶，握住鹿肉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道：“哪里的话，本就是我们叨扰了。”
“更何况，既然来到此地，自然就要食用本地的食物，不然岂不是浪费此等际遇了。”
“哈哈……”竹下鹿被她的话语逗笑，完了之后又问道，“你的同伴呢？晚上不准备进食吗？”
沈黎咽下口中的食物，用盖亚星语同竹下鹿交谈：“她太累了，已经睡了。”
竹下鹿点点头：“哦。”接着又道，“那给她留点食物，等她醒来再吃。”
“我会的。”
同为盖亚星人，竹下鹿对沈黎很好奇，询问了不少有关于她的事情。
比如为什么会成为星际旅行者，怎么和楚清漪认识的？
沈黎给她编了个故事，说自己的飞船在楚清漪驻守的领地遇难，被她救了一命。恰好楚清漪也不想在灵天帝国待着，两人就一起离开了。
竹下鹿恍然大悟：“所以你们这是私奔了？”
就连坐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凡妮莎也忍不住用蹩脚的盖亚星语开口：“她是你的女人？”
沈黎：“……”
她静默了片刻后开口：“也可以这么说。”
按照各种标准来看，楚清漪的确能算是她的情人。
不知道是不是沈黎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满脸肃容的凡妮莎松了一口气。
竹下鹿露出羡慕的眼神：“还真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不过你们的飞船是怎么没有的？掉在哪里了？”
“是被灵天帝国的追兵轰掉的吗？”
沈黎打好的腹稿都没用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嗯，掉入大气层的时候，飞船被轰得解体，我们只好迫降在此处。”
竹下鹿恍然：“难怪她后背的伤这么严重。”
沈黎点点头，同她说道，“我们的智能系统因为失去飞船停摆了，所以我一直不知道，这个星球叫做什么名字，位于哪一个地方。”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竹下鹿点了点头，直接告诉了沈黎：“这里应该是大风筝三角星系的右旋，具体名字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们也是第一次来。”
“不过我们先前和灵天帝国交锋时，听她们称呼此处为——七月星。”
等等……
大风筝三角星系……
那不是旧时代时，灵龙帝国的领域边缘吗？
距离虫族封锁线，三千万光年的地方。
也就是说……她和楚清漪，和克拉肯对轰之后，被丢到了距离天之帝国三千万光年之外的地方？
沈黎只觉得一阵天塌地陷，她反应了好一会，试探地开口：“那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天之帝国的地方？”
“天之帝国？”竹下鹿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是你游历时途径的星系帝国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它在哪？”
沈黎抿唇，给出了答案：“在莱茵星系。”
竹下鹿更困惑了：“莱茵星系？莱茵星系不是灵天帝国主要疆域吗？”
“难道灵天帝国还有别称，叫做天之帝国？”
一连两个问题，使得沈黎的心越发忐忑。她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也许。”
“既然你们知道莱茵星系，那你们有没有在莱茵星系附近一千万光年的地方，发现一种叫做‘虫族’的太空生物体呢？”
“虫族？”竹下鹿与凡妮莎对视了一眼，看向沈黎，“灵天帝国的星系附近，出现了新的太空物种吗？”
很好，她们没听过。
这也就证明了，沈黎的猜测是对的。
天之帝国不是灵天帝国。
或者说，天之帝国和灵天帝国，在同一个宇宙坐标点，却处于不同的时空。
这下好了，她们不但被轰到了三千万光年之外，还被轰到不同的时空。
她倒是接受良好，毕竟她的人生从诞生开始就是为了遨游太空。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可以说是正式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是楚清漪呢？
她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吗？
要是不能回到天之帝国，她想寻回的母亲，她想要的权力，解救的人民，又当如何呢？
第79章
沈黎的心情乱糟糟的,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她胡乱和竹下鹿聊了一会，游魂似的回到了楚清漪所在的营帐。
她挨着楚清漪躺下，睡在她身旁。望着她恬静的睡颜, 脑海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个念头：若是楚清漪无法回到天之帝国……
那么她们是不是……是不是可以一起遨游这片宇宙呢？
这个念头一升起, 沈黎的心就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她止不住地想，楚清漪好像也没有非得留在天之帝国的理由。
她的母亲失踪，妈妈也不知道是谁，和自己一样，完全是孤儿一个。再加上反抗军的存在，没有楚清漪, 也会有别的人去改变那个腐朽的世界。
再说了，这些天楚清漪为了自己的生命努力, 她全然看在眼里。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 楚清漪就是为她跳下来了。
楚清漪选择了一条可能死亡的道路，也要救下她。这是不是说明, 自己在楚清漪心里是很重要的人呢？
不是为了报恩，而是因为自己很重要, 重要到令楚清漪可以不顾生死追随她来到这里。
所以……所以她们完全可以摒弃过往，开展新的生活。
沈黎的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生平第一次地忍不住去畅想，不是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旅行, 而是带上楚清漪。
她们两个人一起，仿若这世界上最好的伙伴，一起在宇宙中流浪。
她们可以去玫瑰星系, 去见全宇宙最大的动植物星球。
可以前往塔克星球, 品尝整个联邦最鲜美的炸肉球。
还可以回到盖亚星，看看她的故乡……
这一切的一切, 光是想想令人激动地颤抖。
肾上腺素在飙升，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颤动声仿佛能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到楚清漪身上。
为免吵醒熟睡楚清漪，她强忍着血脉沸腾的颤动，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
沈黎伸手，将楚清漪整个人抱到自己身上，把她当做一床厚重的棉被，盖在自己的胸膛上。
重伤多日，沈黎的身体也很疲惫。她拥着楚清漪，畅想着她们的未来，就这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做着梦。
梦里她是一名星际旅行者，途径一处未曾发现的外星时，在尝试探索的时候，不小心被对方的地心引力捕捉到，直接导致飞船坠毁了。
她落在星球最广袤无垠的深林里，被一群长得像蓝精灵的土著拿着刀叉抵住了喉咙，捆吧捆吧带回了部落。
她们的部落位于深林最深处的一处深渊旁，土木结构的房子，沿着深渊团团围建几圈。其中有各种鲜花错落，美不胜收。
沈黎被蓝精灵们强压到深渊边缘的祭祀台上，低头往下看去。
深渊中央，漂浮着一座十公里大小的岛屿。岛屿上生长着一株高大的紫藤树，风一吹过，紫色的花串如同粉紫色的葡萄那般轻轻摇曳，美丽动人。
沈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好美……”
真是好美的景色。
她这般赞叹着，一阵长风拂过，一道如婴儿般稚嫩又急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救救我……救救我……”
谁？这又是谁的声音？
还未等她仔细分辨，她突然感觉到后腰传来一股大力，突然之间就被人踹下了深渊。
“啊啊啊啊啊啊……”
失重的感觉令沈黎大声惊呼，她呼喊着，只觉得脚一抽，从云端踏空，猛地从睡梦中醒来。
沈黎骤然睁开眼，看着军蓝色的帐篷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是冷汗。
反应了好一会，她才意识到，那是个梦。
是梦就好，是梦就好，她可不想再从高空坠落了。
沈黎这般想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安抚着她纷乱的跳动。只是摸了两下，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楚清漪呢？
沈黎低头往自己怀中望去，她这才发现原本趴在自己怀中的楚清漪，消失无踪。
她心下一咯噔，立马翻身起来，光着脚往营帐外走去。
掀开帐篷的刹那，沈黎瞬间愣住了。
亮。
很亮。
非常亮。
天上悬挂的七轮月光，好似将自己的光亮，都倾倒入整片森林。
茂密的枝桠上，泛着露珠的高大蕨类绒毛上，都铺着一层淡淡的辉光。
这些辉光不仅落在树上，也滴落在没有篝火照亮的森林里。好似一只只有生命的萤虫，在黑暗中窥伺。
楚清漪站在篝火旁，背对着营帐，仰头望向天空。
银色的辉光照亮了她雾烟色的齐肩短发，更显得她的每一根发丝，都熠熠生辉。
沈黎望着被森林荧光簇拥着的楚清漪，恍惚间觉得，她就像是一个生活在原始森林里的幽灵公主。
她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轻声呼唤：“楚清漪……”
也就是这时，楚清漪突然之间，展开了双手，仰头望着夜空，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
精神力落地的瞬间，犹如一颗颗紫藤花树的种子，扎入土壤之中。
那一刻，躲在四周的荧光，开始动了。
它们顷刻间凝聚在一起，化作一个个拇指大小的白绿色小精灵，挥舞着三翼翅膀，环绕在楚清漪四周。
夜风开始涌动，在林海中掀起一阵沙沙声，如浪潮。
小精灵们，就如同沈黎还在蓝星时，看过的一个名叫《龙猫》的动画片，簇拥着紫藤花树，煽动着翅膀，为它们灌注更多精神力。
“呼……呼……呼……”
长风拂过，紫藤花树开始繁茂的生长。
随着它的长大，地表之下，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
一阵地动山摇，将营帐里所有人都唤醒了。
竹下鹿揉着眼睛，和凡妮莎一起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一棵粗壮的紫藤花树，顶破苍穹，肆意生长。
联邦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东西？”
还未等她们理解过来，紫藤花树的生长到达了极限。长风一滞，紫藤花树停止了生长。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一声虚弱的呼唤：“救救我……”
那是一道什么样的声音呢？
好似最稚嫩的幼儿，又像是最沧桑的老者。仿古跨越了千万年的时光，无尽的空间永恒的生命，传到她们的耳畔。
众人一愣，怔住的时候，楚清漪突然动了。
她足尖一点，踩着地上的紫藤花瓣，几个纵身起落，就飞到了紫藤花树的顶端。
沈黎见状大喊：“楚清漪！”
楚清漪踩在紫藤花树的顶端，闻声回眸看了沈黎一眼。平日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一片冰凉，冷若冰霜，淡漠地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这一眼，看得沈黎浑身胆寒。
沈黎想也不想，直接召唤出精神体，展开双翼飞奔上去。
下方的竹下鹿与凡妮莎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果断道：“走！”
————————
楚清漪一飞到紫藤花树的顶端，毫不犹豫地朝南方更深邃的森林腹地跑去。
七轮月光被她甩在身后，无数的荧光簇拥在她身旁，她脚下踩着被自己精神力同化的望天树干，宛如踏浪而行的侠客，一路疾驰。
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突破了音障，化作了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
哪怕沈黎有金雕作为辅助，拼尽全力也无法捕捉到她的运动轨迹。
沈黎索性放弃了捕捉她的动作，转而把所有的精神力，都灌注在背后的双翼。
她展翅飞翔，拼尽全力跟上了楚清漪的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中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火……
到处都是火……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掩盖了前方的视线。
沈黎顿时停下了脚步，她望着眼前的山火，瞳孔地震。
噼里啪啦的山火焚烧声里，隐约可以听到孩童的哭喊，妇孺的惊惶，以及成人宁死不屈的宣言。
原始的弓箭与现代热兵器互相对抗，还有刀剑扎入体内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在一起，灌入沈黎的耳中，组成了一段刺耳的杀戮声。
沈黎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愣了一下，看到楚清漪还在往前飞，下意识地跟了上去：“楚清漪！”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山火燃烧的地方，突破了山火的屏障，看到了一副人间炼狱。
火焰点燃了低矮的泥巴木屋，烧掉了木屋四周绚烂的蓝楹花树，将一切焚烧殆尽。
身穿防护服的帝国士兵，端着能量枪，离子枪等热武器，隔着火焰对准一排排木屋无情的扫射。
手握弓箭的以及弹弓，投石器的蓝色小矮人躲在泥砖背后艰难的反击。
帝国的士兵每一推进，就会抓住小矮人的后脖颈，把它们往身后扔。
血……
到处都是血……
鲜血溅在四周的花圃，被践踏成腥臭的泥。
美好的家园被毁坏，彻底惹怒了大地之母。
“吼！”
惊人的吼叫声，好似从地底传来，使得地面颤抖了一瞬。
接着明亮的火光，沈黎看到楚清漪身体一僵，紧接着她的精神力陡然暴涨，整个人化身修罗战士，挥舞着藤枝横扫端着武器的帝国士兵。
第80章
“砰！”
距离楚清漪最近的帝国士兵, 被她这一横扫倒飞出去，整个撞在树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楚清漪一击得手, 立即抽身, 对准下一个目标。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仗着木系精神体的坚韧与多变，竟然横扫了一个队列。
屠杀的队形改变了，小队首领立即调转枪口对准楚清漪，将所有能量枪对准楚清漪。
沈黎见状惊呼一声：“小心！”
她展开双翼来到楚清漪身旁，一把抱住了她, 用翅膀裹住了她们。
“bui bui nui ！”
能量枪齐齐发射，轰在沈黎的精神屏障上, 竟然把她好不容易构筑的精神屏障给炸没了。
能量直接轰在沈黎的金雕双翼上, 炸得她全身的毛都被轰开。
沈黎双臂一痛，险些松开怀抱里的楚清漪。
楚清漪的情况明显不正常, 察觉到沈黎受伤她越发愤怒了。
她的精神力暴涨，落在地上得紫藤花树轰隆隆地从地面扎根而起, 攻向地面所有的帝国士兵。
“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们凄厉的叫声中，紫藤花枝捆住他们的躯体，往外一甩——甩到遥远的密林之外。
清空了肆虐大地的残暴士兵之后，楚清漪操纵着花枝, 开始扑向周围的火焰。
烈火渐渐消散，躲在土墙后面的蓝色小矮人陆陆续续地从浓烟里走出来。
他们手持利器，面面相觑地看了彼此一眼, 目光落在了悬浮在空中, 被金雕双翼裹住的楚清漪身上。
片刻之后，他们对视了一眼, 跪倒在楚清漪身前，高举着双手脑袋闪过一阵噼里啪啦的火花。
花火好似什么神秘代码，传递着他们的想法。
下一秒，楚清漪浑身脱力，倒在了沈黎怀中。
沈黎急忙揽住了她的身体，慌乱地喊：“楚清漪，楚清漪……”
楚清漪没有回应她，窝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柔软成一滩水，仿佛随时都会化开。
沈黎拥着她的身体，缓缓降落在地上。落地的瞬间，楚清漪精神体骤然炸开，穿透她的身躯，从她伤痕累累地后背疯狂涌出，化作片片花瓣喷涌而出，消散在世界上。
楚清漪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滚烫起来，脸上呈现出变态的潮红。
沈黎能感觉到她的信息素在不断地消失，她急忙将手抵在楚清漪的腺体处，慌里慌张地把自己的信息素渡了过去。
但是没用。
她微薄的信息素，就像是流沙，根本堵不住决堤的大坝。只能任由楚清漪倾泻的信息素，将一切冲刷殆尽，汹涌地奔流而出。
因为对AO结合的事情不太感兴趣，沈黎本就对信息素一事知之甚少。但是她也明白，再让omega的信息素这般流逝，她的精神体肯定会崩溃的。
沈黎顾不上许多，一把抱住楚清漪的腰肢，俯身偏头，对准她的腺体咬了下去。
“嘶……”
属于alpha的苦橙味信息素灌入体内，激得omega轻嘶一声。
楚清漪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揪住沈黎的手臂。手上一痛，沈黎更加用力地叼住楚清漪颈侧那块凸起的软肉，疯狂地将自己的信息素灌入她的体内。
她把自己的信息素凝结成墙，好似最坚固的壁垒，裹住了楚清漪的全身。
挡住……
挡住……
一定要挡住！
不能让楚清漪的信息素再泄露一点出来。
过度消耗信息素，令沈黎的心跳如鼓，额头很快冒出细汗。
咚！
咚！
咚！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能从□□凡身逃出来，怦然炸开。
好痛……
头痛，心脏也痛。
身体快要炸开了。
一闭上眼，好像能看到自己的□□炸成一片肉沫的情形。
这就是楚清漪的感受吗？
在她重伤濒死那大半个月里，她一次又一次地力竭，给自己灌注信息素，钓着自己的命。
这么痛苦的感觉，她竟然撑了大半个月。
可真是了不起啊，沈黎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黎终于感觉到楚清漪的信息素不再往外泄，她松开了牙齿，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汗水打湿了额发，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两手撑在身后，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袖子被人轻轻地拽了拽。
沈黎下意识地垂眸，看向了楚清漪。
却见她上半身枕在自己的腿上，抬手拉着她的袖角，双颊绯红，一双眼水雾濛濛地望着她。
沈黎愣在了原地。
她鬼使神差地俯身，揽着楚清漪的肩膀，倾身吻了上去。
omega的唇瓣很柔软，尝起来十分美味。沈黎略显急躁地撬开她的唇舌，蛇一般吐着信子缠了上去。
她的吻技不差，很快omega就腰膝酸软，化作一滩水躺在她怀里。
烈火焚烧里，浓郁的水雾之气在沈黎四周缭绕。受这信息素的影响，沈黎完全失去了理智。
沈黎疯了一样想要往更深处探，就在这时她的手腕被楚清漪的虎口钳制住了。
沈黎动了动手，没有办法继续，只好从楚清漪的颈间抬眸，眼角含泪地望着她。
情欲的煎熬中，alpha完全失去往日的从容。她被逼得眼角通红，眼里悬着生理泪水，将落未落的，看起来可怜死了。
楚清漪也很难受。
身体糟糕得很，好似倒了一壶水，顺着大腿蜿蜒淌下。
黏腻，潮湿。
空虚，发痒。
她想念alpha一往无前的炙热，可是察觉到四周的视线，她还是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落在沈黎脸上的目光往外转。
沈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一堆蓝色小矮人，正跪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她们。
沈黎眨眨眼，对上那一双双清澈无邪的眼神，脑子嗡地响了一下。
与脑子一同清醒的，还有她坚硬得过分的工具。
羞愤交加，她立即抱起楚清漪，展开双翼，足尖一点跃出火海，逃也似的奔向无人密林。
站在原地的蓝色小矮人们，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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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这一逃就是十公里，她找到一棵枝桠粗壮的望天树，拥着楚清漪面对面坐下。
楚清漪贴着她的身体，靠在她肩头，感受到她的失态，笑个不停。
沈黎气死了，抬手在她臀上打了一下：“笑什么笑，还不都是你……”
吓死人了，忽然之间跑出来，突然之间打了那么多人，消耗那么多信息素，泄露那么多信息素……
要不是为了给楚清漪补给，损失掉那么多信息素，她至于那么容易失控吗？
沈黎越想越不忿，单手揽住楚清漪的腰肢，抬起她的身体，气狠了往她怀里挤。
“哼……”
楚清漪咬住唇瓣，发出了一声闷哼。
突如其来的撞击，令她全身肌肉都在绷紧，神经也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沈黎被她夹了一下，只觉得一股酥麻传传遍全身，天灵盖都要掀开了。
她轻喘了一口气，一手虚虚地揽住楚清漪的腰背，另一手抱住她的脑袋，凑到她耳边：“放松。”
桎梏得太紧了，她有些喘不过气。
楚清漪也很难熬，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沈黎比起过往还要鲜活几分。
活似条大鱼似的，活蹦乱跳。
楚清漪深吸一口气，轻喘了几声，最终还是受不住地抬手，抵在沈黎肩头将她推开：“离开点。”
沈黎怎么可能会如她的愿，听到楚清漪这么说，她反倒变本加厉地向前，死死抱住她。
太难熬了。
楚清漪想。
颠簸之中，楚清漪暗暗发誓：她迟早要切了沈黎这破玩意。
尽管她心里这么说，等沈黎再次再来的时候，她还是强忍着泪水夹道欢迎。
两人相拥在一起，体温在不断地升高，升高……
很快，楚清漪趴在沈黎的怀中，沁出了一身汗。
她攀附在沈黎的怀中，透过望天树干，看向远方熊熊燃烧的的火焰，视线逐渐摇晃。
两具年轻的身躯贴在一起，灼热发烫。
过了好一会，楚清漪只觉得自己仿若一艘被冲到浪头的小船，崩溃地捏住了沈黎的肩头：“哼……”
她轻哼着，浑身一颤，重重地跌落在沈黎的怀中。
沈黎受她一击，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忙掐着她的腰想要深入。
深入……撬开生殖腔，把omega彻底标记，完全占有为止。
楚清漪两手掐住她的腰，坐在她腿上死死压着她：“别……”
她颤抖着开口，吐息洒在沈黎耳畔。
沈黎耳根子一红，整个人溃不成军，瞬间炸开。
热浪冲刷着身体，楚清漪捏住沈黎的肩头，蹙眉忍耐了片刻，才放缓了身体，重新依靠在沈黎的怀抱。
两人气喘吁吁缓了好一阵，楚清漪感受到体内逐渐饱胀的感觉，抬眸看向沈黎，眼神诧异：“你怎么……”
沈黎两手掐着她的腰，轻轻蹭着她的胸口，目光逐渐涣散：“再来……”
再来一次。
楚清漪望着她潮红的面颊，感受着坐在身下的肌肤滚烫无比，心中惊骇：“沈黎……”
她唤了一声，沈黎抬眸，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
楚清漪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跳如鼓：“你是不是……陷入结合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