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狗化反应二选一吧,还钱,还是跟我上……
高空酒店的玻璃窗完全封闭,陈行简站在窗前,眺望午夜降临后的城市。
近处是酒店一片漆黑的后花园,远处亮着零星灯光,1607像是漂浮在空中,无论噪音还是气味,一切都离他遥远极了。
电话那边的宁栩迟迟听不到答复,试探着问,“行简?……你是信号不好吗。”
“我听见了。”
陈行简垂眼看着花园里暗黑模糊的树影,“婚礼在哪里举行?”
“巴厘岛。”
说起这三个字,仿佛就能看见蔚蓝美丽的太平洋,宁栩尾音也上扬。
“恭喜。”陈行简也跟着扯了下嘴角,“终于在你最喜欢的地方举行了婚礼。”
后半句像是牵出一段回忆,宁栩原本要答谢他“恭喜”的客套话顿在嘴边。
陈行简也不再多说,放任空气在电话两端沉默。
那边窸窸窣窣响了会,再传出声音时,换成了略有严肃的男声:“行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耿耿于怀吗?”
陈行简这次是真的哼笑出声:“哥,你想到哪去了。”
他握着手机晃了晃脖颈,语气恢复往日的散漫,“你跟嫂子好好的。我到时候带女友一起来参加婚礼。”
陈行易惊讶:“你有女友了?”
问完这句他无言了良久,自言自语地感慨:“……挺好,挺好的,行简,我衷心为你感到高兴,真的。咱们下周见!”
这就挂了电话。
高兴。
陈行简回味这两个字,脸上渐渐浮出轻蔑的笑。
他冷眼看着窗子里自己的倒影。
嘴角是上扬的,双眼却寒凉得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房间里过分安静,陈行简想起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活人。
他走到浴室门外,敲了两下。
几秒过去,浴室里边没任何动静。
……脾气还挺大,非得他哄是吗。陈行简忽然觉得挺可笑的。
人和人的际遇就是这么奇怪。一个除了五官还算标致,此外没有任何魅力可言的女人,莫名其妙闯进他的生活,跟他发生只有三根手指参与的一夜。情。
按理说这种非正常关系早就该掐灭,陈行简却一次又一次把快熄灭的火苗重新点着了。
像在夜晚的海边,和她一起拱手点烟那样。
而且自己刚才把杜思贝按到窗户上,像发。情公。狗一样疯扯皮带的行为,对陈行简来说也属反常。
他是玩的花,欲望强,但在上床前一向把斯文镇静的人设立得很稳。
所以刚才对杜思贝的狗化反应是怎么回事?
只是因为太久没做?
想到“做”字,陈行简喉头一滚。他面对门板,声音不悦而沙哑:“杜思贝,你出
来,我有话跟你说。”
过了一秒。
两秒。
三秒……
陈行简恐吓似的转了下门锁里的钥匙:“我给过你机会开门了啊。待会我进去你要没穿衣服……哭鼻子就晚了。”
安安静静。
可见浴室里的人十分沉得住气,誓要跟他怄气到底。
到这一步陈行简也不装了,他拧开门把手,语气甚至有点兴奋:“杜思贝我觉得你这人吧,特别擅长欲擒故纵,是不是就想等我进去跟我一起洗鸳鸯……”
浴字没出口,陈行简的小半截裤腿先被涌出来的水流冲刷湿了。
他低下头,看见一只泡澡用的小黄鸭漂到了自己脚边。
他抬起头,雪白的浴缸里躺着满脸通红的杜思贝。
水还在漫溢。杜思贝仰头靠在浴缸沿上,脖颈如枝叶的细梗般修长,易折,没了呼吸。
……
“嗯,是,我想她可能缺氧了。”
“对,泡澡泡的……我当时不在她身边。昏迷了大概有十分钟?我不确定。”
“葡萄糖水是吗?知道了,谢谢哥。”
……哥?
杜思贝迷迷糊糊睁开眼,朦胧的光晕里,一个高瘦的背影站在窗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兴许是听到了动静,背影转过身来。
尽管背影的脸庞模糊,那似曾相识的轮廓还是让杜思贝心脏重跳了一下。
她飞快合上眼皮。
“吧嗒,吧嗒。”
背影走过来了。
……不、不要啊!
杜思贝屏住呼吸装死,隔绝五感,眼皮却被一根指尖轻轻点住了。
指尖带着薄茧,轻按在她眼皮上,温温的热,像一只安静吸食花露的蝴蝶。
杜思贝藏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床单。
“嗯,我正在摸。”
背影的低音比平时更富磁性,“摸到了,她眼球转得很快。”
原来电话还没打完。
“……哦,是这样么?”背影忽然轻笑一声,嗓音发涩。
听见那笑声,杜思贝口腔蓄满唾液,迟迟不敢吞咽。
下一秒,覆在她眼皮上的手指挪到了她的耳朵边。她的耳垂被扯了扯,一点不疼。
“嘶——”
就是痒。
“醒了就醒了。”
背影识破她的伪装,忍不住笑道,“你害羞什么?”
杜思贝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对上床头边陈行简的视线。
灯光下他的眼神很深。
杜思贝本能地往上拉了下被子,就在扫起小风的缝隙里,她发现被子里的自己……
是光着的!
杜思贝不可置信地又一次撩开被子,看清黑暗中白花花的一团后,她瞪大了眼睛:“你……?”
陈行简嘴边出现小括弧,竟显得有几分温柔:“嗯。我。”
“……”
杜思贝把脸埋进被子里呜呜了几声。
陈行简把她刨出来,只露一个脑袋:“听医生建议给你泡了葡萄糖水,先喝一杯。”
“我怎么喝,我衣服全湿了。”杜思贝再次缩进被子里,蜷起身体嘟囔。
陈行简想了想回答:“那就光着身子喝。”
他看着被子里的人形抖了下,心情愉悦起来:“该看的我都看过了。挺美的。”
杜思贝不想理他,窝成一团,把膝盖抱到前胸。脸一点一点发热。
陈行简又提议,“或者我喂你。”
“你拿什么喂……吸管?”
杜思贝没等到答案,一只大手伸进被子里,准确无误摸到她脚踝。
这动作像触发某个开关,杜思贝条件反射地想尖叫。
但她很快感觉到了这只手的不同。
掌心湿热,合拢正好圈住她脚踝,却并不把她往被子外扯,而是像测量某种围度一样,轻轻捏了两下她踝骨。
手的主人似有点无奈,“你这也太瘦了,怪不得又是贫血又是低血糖的。”
“……”杜思贝把脚往里缩了缩。
陈行简便收回手,推了推床上的一团粽子:“快起来。把浴袍穿上,晚餐马上送到了。”
今天的晚饭比上次还丰盛。
杜思贝穿着绒白的长款浴衣,坐在落地窗前。她一手刀一手叉地切割头牌菜,塞进嘴里,大快朵颐。身体机能一点点恢复。
陈行简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对面,像个上课不好好听讲的中学生,无声地笑着,看杜思贝。
“看你吃饭真让人有种养小猫的快乐。”
杜思贝咀嚼的动作一顿,又继续吃了。
“吃饱一点,吃完了办正事。”
“……?”
这下杜思贝鼓鼓的腮帮彻底不动了。
陈行简笑出了声,“忘了?你欠我的那一次,今晚兑现了就结束了。”
“结束?”杜思贝嘴里塞着食物,含混不清。
陈行简:“嗯。”
原来今晚,他是来跟她“结束”的。
所以他才会惊讶,那双兔子拖鞋竟然要留到冬天再穿。
杜思贝垂下眼睛,慢慢咽下了堵在喉咙里的东西:“我……做不到。”
陈行简前倾身子,“什么?”
做不到跟你睡,用正常人的方式。
陈行简像是来了点兴趣。他放下翘起的长腿,双臂搭上桌子,“杜思贝,你说你做不到什么?不想跟我结束?”
……这题要是没答好,陈行简又该误会了。
杜思贝为难地咬住嘴唇,“不是不想跟你结束。”
陈行简眼底一沉。
“三个月前让您屈尊服务了我一晚上,真是挺不好意思的。”杜思贝小心斟酌措辞。
陈行简眯起眼,像瞄准了攻击目标的狙击手。
“所以我想……”她艰难地提议,“不然,我也给您用手弄出来吧?”
也。
用手。
弄出来。
“……哇哦,好公平啊!”长久的沉默后,陈行简笑着啪啪鼓起了掌,笑得杜思贝直竖汗毛。
“杜思贝,你要跟我这样算账是吗?”陈行简舔了舔唇,眼睛黑亮,咄咄逼人。
“除了那一晚,你的总秘工作是谁给的?你住的豪华套房是谁订的?给你打官司的金牌律师是谁买的?还有那浴室——”
陈行简扭头看向浴室,哼笑了声,“你要不自己去看看那浴室泡成了什么样?”
杜思贝见缝插针地找补:“那是因为你突然精。虫上脑吓我在先。”
陈行简:“没给你看账单我才是怕吓着你。”
他冷笑:“你知道五星酒店重新装修浴室得赔多少钱吗杜小姐?不愧是你啊,泡个澡也能泡出六位数的价钱,我特么就想做个爱,现在我人没睡到十几万还打了水漂,咱俩到底谁碰见谁倒霉?”
一口气算完这笔烂账,陈行简也很吃惊。
他看见巨大的沉没成本,真的像冰山一样缓缓塌陷进了冰面下方。
给女人花更多的钱不是没有过,可问题是他现在花了钱,从杜思贝这获得什么了?
不甘心。
只有越来越多的不甘心,填满他的心。
——所以才会一时上头把杜思贝按到窗户上,想夺回她亏欠自己的东西。
说到底还是奸商本性作祟,不是别的。
归因到这儿,陈行简无端舒了口气,郁结打开了一点。
他向杜思贝摊手:“二选一吧,还钱,还是跟我上床。”
“……我还你,钱?”
杜思贝被陈行简跳跃的脑回路干懵了,“你开什么玩笑?”
“我闲出屁了跟你开玩笑呢?”
陈行简丧着脸扯来酒店记事本和铅笔,在纸面上刷刷写数字。
加号,加号,加号……
他啪地一声把欠条拍到杜思贝面前,趾高气昂:“律师费,1607房费,还有物件损失费,一共十六万七千,你想怎么还我?微信转账还是支付宝?”
杜思贝的嘴慢慢张成了空洞的O。
“……不是,我怎么就欠你……”十六万七千,还有零有整的?
杜思贝做了个等等的手势。
荒诞!
她推开餐盘,在餐布上留出一片空白,“陈总,我觉得我们得把话说清楚,是你让我不要出去找房子一直住酒店的。现在你说房费……”
杜思贝试图拿过那张欠条,指尖刚触到纸张边缘,陈行简已经眼疾手快地抽了回去。
他慢条斯理地将欠条对折,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一件艺术品,然后轻轻插进胸前的口袋。
“你到底想不想跟我算清楚?”杜思贝皱起眉,声音里有压抑的怒意。
陈行简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我这个人呢,心很软,不想跟一个小可怜计较太多。”
“……”杜思贝看着陈行简慷慨大方的伟岸模样,齿尖开始来回咬嘴唇。
不妙的预感。
很不妙。
“这么着吧。”陈行简突然倾身向前,叉起她盘子里没吃完的那颗焦糖色烤小土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你陪我出趟远门,这十六万七千就当我做慈善送你了,我们两清,如何?”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杜思贝后颈泛起一阵凉意。那颗金灿灿的小土豆在他叉尖上晃动着,像极了诱人上钩的鱼饵。
不怎么样。
你这个金玉其外颠倒是非嘴里没一句实话的漂亮骗子精!
但眼下她住着陈行简的房间,弄坏了他的浴室是事实。
要杜思贝赔钱是决不可能的,于是她问:“出远门,是要去哪儿?做什么?什么时候走?”
陈行简没想到杜思贝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那欠条压根没法律效应好么。一提钱,她就像被捏住后颈的猫,瞬间没了脾气。
没出息!
但陈行简又很满意杜思贝的这个软肋。
因为这是他唯一不缺的东西。
“去过夏天。”
陈行简笑着将小土豆叉进嘴里吃了。
杜思贝发现他拿的是自己吃过的叉子,目光追随着他优雅咀嚼的动作,不禁问:
“哪儿有夏天?”
第18章 岛屿非常、非常感兴趣。
巴厘岛南部,分布着几十座原始美丽的度假岛屿。金巴兰,是其中最奢华,也最幽静的一座岛。
岛上所有房屋都建在水里,木板铺就的栈桥连通了整座小岛,栈桥尽头伸向一望无际的,碧蓝的太平洋。
水上餐厅的窗边,陈行简推了下墨镜,面无表情:“你今天这是第几颗椰子了?”
杜思贝坐在桌对面,和这里所有的女游客一样,穿白色吊带裙,头戴鲜花花环,手上捧着一个插彩色吸管的椰子。
她半边身子探出窗外,认真看着餐厅外面,果冻般透明的海水。
这会正是午后,太阳毒辣,阳光穿过海面折射出粼粼的光。几只海星懒洋洋地趴在海面下的沙堆里,一动不动,海藻和珊瑚偶尔随经过的鱼群晃动一下身子。
与世隔绝的离岛,时间也慢了下来。
陈行简不悦地咳了一声。
杜思贝立刻从一只招展着脚蹼,从窗户下方游走的海龟那儿收回视线,想起本次的任务:“哎,陈总,咱们到底要来谈什么生意?”
陈行简的墨镜框里反射出她好奇的脸,他微动薄唇,冷声说:“你觉得这里是谈生意的地方?”
忽冷忽热的家伙,都来印尼了,还一副自己跟他有仇似的臭脸。
“是您让我填的出差申请啊,不谈工作谈什么?”杜思贝无辜地吸了口椰子,吧噗吧噗,吸空了。又一个。
“你是真的看不出来?”陈行简伸出一根食指,指向天花板木质的房梁,那上面挂满了粉色爱心气球。
“有一对幸福的新人就他妈的要在这里结婚了。”陈行简压低声音,爆了句跟他斯文外表极不相符的粗口。
然后深吸一口气:“而那个人跟我一个姓。”
杜思贝愣了下,不仅是为陈行简这句话。
她看见餐厅远处走来一位白衣飘飘的美女,黑发及腰,目测身高一米七,标准的女神身材,所过之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美女似乎冲她笑了笑。
杜思贝心神俱震,也不由自主对她挥手,露出八颗牙齿的明媚笑容。
“这里有你熟人?”陈行简皱了下眉,扭头看过去。
他身形一僵。
美女这时走到他们桌前,莹白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陈行简肩膀,似有意味地拍了拍。
“行简,你终于肯带她来见我了。”
杜思贝一时又惊又喜,问陈行简:“你们认识?”
陈行简墨镜后的眼神不明,只是语气稍显不自然:“这是宁栩,我嫂子。这位是杜思贝,我的……嗯。”
女朋友三个字,陈行简实在说不出口。
而且他还没跟杜思贝同步假扮女友这个消息,要是让杜思贝知道自己被诈骗来了东南亚……
她个犟驴肯定会不依不饶跟他大吵一架,然后戳破他处心积虑的谎言,撕碎他在前女友和哥哥面前所有的体面。
宁栩却精准理解了这个“嗯”所传递的暧昧信息。
只有热恋期的情侣才会在介绍另一半时感到羞涩,不好意思说是女友,便含糊带过。看来是刚在一起不久。
想到这,宁栩攥紧椅背,笑着转向杜思贝:“久仰大名啊,杜小姐。你和行简是怎么认识的?”
杜思贝很乐于跟美女聊天,友好地回答:“我和陈总都在一个公司,他是我老板。”
说到“老板”二字,陈行简好像狠狠瞪了她一眼。
……隔着墨镜杜思贝也感觉到了。
“呵呵,你一直叫他陈总吗?”宁栩捂嘴轻笑,“不过……老板和下属,还挺有情趣的。这么说你们是日久生情?”
“日久生……”杜思贝本想顺着接话的嘴唇哆嗦了下,“我、我们没有啊!”
宁栩笑意淡了:“那就是一见钟情啰。”
说完,她将杜思贝从上到下打量一番。
视线落到杜思贝吊带裙露出的一截线头上,宁栩嘴角又勾了起来,心里无端快活不少。
“杜小姐,你不用害羞的。行简许多年没谈恋爱了,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朋友,他一定很喜欢你。”
恋爱,女朋友,喜欢?杜思贝脑中混乱,她想美女嫂子一定误会了,求救地朝陈行简挤眉弄眼。
陈行简脸色也不好看,似乎提前带墨镜就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他朝餐厅的远处抬抬下巴:“宁栩,哥在那边找你。”
宁栩明显还想多聊,但她看了眼陈行简,目光复杂:“好吧……我知道。”
她顿了顿又说:“行简,你哥想让我提醒你,爸妈今晚上岛,你无论如何得去打声招呼。”
陈行简唇角下压:“我会的。”
目送宁栩窈窕的背影远去,杜思贝来不及多想陈行简对他父母的奇怪态度,凑上前小声问:“陈总,嫂子为什么会以为我是你女朋友啊?”
陈行简表情一言难尽:“从现在起,你就是。”
杜思贝:“我是什么?”
我女朋友。陈行简看着杜思贝因瞪大眼睛而开花的长睫毛,艰难地滚动喉结:“……”
我女朋友。
杜思贝,我女朋友。
“……”
他突然豁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烟盒打火机走出餐厅。杜思贝感觉不对劲,也勾起草编包跟上去。
动静有些大,不少用餐的客人纷纷看向他们。
正在和婚礼主厨说话的宁栩也扭头看去,眼里划过一股莫名的刺痛。
陈行简一出餐厅就招手喊来印尼本地黑小伙,小伙蹬着一辆缀满鲜花的白色花车过来,用英文热情打招呼:
“中午好,两位贵宾回房间吗?”
迎头的阳光刺眼,沿路栈道又没树荫,岛上唯一的交通方式就是这种漂亮浪漫还带遮阳篷的花车。
“回房。”陈行简沉着脸坐上车后座。
“不回房!”杜思贝也一屁股挨着他坐下。
在这短短几步路程里,她想起陈行简忽悠她过夏天的原话。
(你陪我出趟远门,这十六万七千就当我做慈善送你了,我们两清,怎么样?)
至于出远门做什么,陈行简从头到尾都没直说,杜思贝就想当然地以为他带自己来东南亚谈生意。
结果被卖的是自己?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
我……”
杜思贝看着一言不发的陈行简,猜测得到证实,她呼吸急促起来,“我马上就报警!我告你拐。卖妇女!”
陈行简看着气红了脸的杜思贝,无语地摸了下下巴:“你想听我怎么说?既然猜到了就老实接受这个身份,带薪休假不好吗?非要听我说出那几个字吗?”
杜思贝一想到1607那晚就心有余悸。
万一陈行简又犯病想要强上她,她该怎么办?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啊?”
杜思贝声音带着委屈和不解。
“还找我演你女朋友?你堂堂一个CEO找女朋友不是很容易吗?为什么非得是我啊?还连哄带骗地带我去见你家人,你到底要干嘛啊?”
陈行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因为我想让你当我老婆啊。”
“……”杜思贝狠狠一噎。
陈行简也愣了下,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将墨镜往眼眶里按了按,转过头,目光投向远处蔚蓝的大海。
杜思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靠回椅背,挠了挠发烫的脸颊。
四下安静,气氛变得有点怪。
印尼小伙好奇地扭过头,看着这对**之后又陷入沉默的情侣。他忽然通过只言片语的理解明白了什么,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老公,老婆。”
中文?
然后他伸出两只手的大拇指,高兴地对碰到了一起,用蹩脚的中文说:“祝泥萌永结同心!”
陈行简:“……”
杜思贝:“……”
“往前开吧。”陈行简握拳放到唇边,尴尬似的轻咳一声,“开到哪算哪,别停下来。”
花车向西,正是他们水屋的方向。
刚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回房了么。宁栩的眼波又飘荡了一下,竟没听见陈行易对她说了些什么,只看见新郎的嘴唇在上下开合。
和那个人十分相似的薄唇,却不及他十分之一的英俊。
如果不是为了向上爬,她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就是陈行简。
只恨错的时机遇上了对的人,他比自己年轻太多,又发迹太晚,听闻他现在在时尚圈声名鹊起,身价过亿,还有佳人作伴……
宁栩眼前闪过杜思贝清秀无害的脸,指尖不自觉扯下一片猩红的花瓣,捻碎在手心。
然后她叫来了司仪:“明天的婚礼,我想临时添加一个游戏环节。”
……
西海滩,太阳的炙烤下,沙滩亮成一条白花花的细线,无声地蒸腾热气,没人会在这时候来海边。
陈行简插兜站在棕榈树巨大的树冠下,一片扇形树荫里。长久的沉寂后,他淡声开口,“我劝你识时务一点。”
杜思贝抱膝蹲在他腿边,气鼓鼓盯着不远处的沙滩和大海:“我说了,我不要跟你住一间房。”
“岛上所有的水屋已经订满了,你只能跟我睡一间房。”陈行简摘下墨镜挂在胸口,目光下扫,看着杜思贝清瘦的后背。
她长裙铺开的裙摆像小猫尾巴,在他鞋面上轻盈地扫来扫去。
陈行简挪开眼,冷冷地看向海面:“站起来。你蹲着的样子会让人以为你在拉野屎。”
杜思贝抬起头,用力瞪他一眼:“噢那太棒了。反正我已经是你女朋友了,让大家都来看陈行简女朋友有多喜欢在野外拉屎吧!”
说完,杜思贝更明显地岔开腿往下一蹲,双手撑脸,从背影看像个猩猩。
……幼稚的一批。陈行简没忍住嗤笑了声。
他又对杜思贝这句破罐破摔的话做了会儿阅读理解,心情竟然一点点愉悦了起来:“少给自己脑补小电影。今晚我说不碰就不碰你。”
杜思贝呵呵:“再信你的鬼话我就直播吃屎。”
“二位,需要预约我们餐厅的日落观景位吗?”这时一个本地女孩跑过来问。
杜思贝顺着她来时的方向看了眼,海边有个装潢精美的木屋餐吧,二楼横出一片露台,非常适合坐在露台边远眺太平洋的风光。
“不需要。”
“日落是什么时候?”
两人同时说话,一个拒绝一个感兴趣。女孩飞快看了眼冷漠的陈行简,转向杜思贝开始笑着推销:“小姐,我们金巴兰岛是地球上最早看到日落的地方噢,一天只有一次机会,您想预约吗?”
“地球上最早看到日落的地方?”
杜思贝眼睛亮了起来,“那如果我来了,岂不是地球上第一个看到日落的人?”
女孩笑盈盈:“对。您要预约吗?”
“我要。”她坚定地站起身。
“好哦。”女孩麻利从背后拿出POS机,“请您预付一下定金,100万印尼盾。”
杜思贝腿打了个晃:“……多少?”
“450元人民币,笨蛋。”陈行简抽出皮夹里的卡,刷卡,转用英文说,“两人位,谢谢。”
女孩招揽到生意,开心地离开了。
杜思贝目光幽幽飘到陈行简脸上:“你不是不需要吗。”
陈行简垂眸看她,清淡地笑了笑:“我是对日落没兴趣啊。”
杜思贝心口无端跳了一下。
海风送来些清凉,两人对着脸,都看见彼此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
蓝天白云,棕榈树下,眼底的一切都看得清晰。
等风吹过去,陈行简微俯下身,香气扑面而来。杜思贝呼吸一窒,就被他微凉的手指刮了下鼻尖。
“但我,对超过你,成为地球上第一个看到日落的人这件事呢。”
陈行简慢慢地说:“非常、非常感兴趣。”
第19章 日落尔康,我再也看不见我们的幽幽谷……
陈行简进水屋时,他父亲陈维风正准备吃血压药,见到儿子,陈维风拿起水杯,不动声色而迅速地吞下了药片。
苏荷在一旁抚摸陈维风的背,给他顺气:“你慢点喝,别呛着。”
“爸看到了我,可不得快点喝药么。”陈行简脚步轻快,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他探身叉了块果盘里的蜜瓜送进嘴里,舒服地往后一靠,对陈维风笑道,“喝晚了药,血压一会儿又得爆表,您说是不是?”
陈维风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冷冷盯着小儿子笑起来时嘴角似有若无泛起的酒窝:“你最基本的教养呢?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沙发边的苏荷不自在地握住双手。
陈行简看见了,便对她颔首致意:“苏阿姨好。您气色真不错,看见我哥要结婚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吧。”
苏荷尴尬笑笑:“是,是,大家都高兴。你们父子俩先聊,我……我再叫人拿盘蜜瓜过来。”
她连走带小跑地出了水屋。
陈行简看着她背影消失,嘴角的弧度逐渐抹平成直线。
“小栩说你谈了个女朋友。”陈维风表情冷肃,“她是做什么的?”
陈行简抬头看向父亲,回答:“我秘书。”
“荒唐!”
陈维风一下就从陈行简的行事风格给这段恋情定了性:“我警告你多少次,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不要跟办公室里的女人乱搞!”
陈行简耸耸肩:“可我很喜欢那个人,每天都想赖着她啊。”
陈行简又像是想起什么,微笑着补充:“爸,您知道我对一个人上头是什么样子,对吗?”
陈维风搁在腿上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
他沉着嗓子:“明天的婚礼上,你要是敢对你嫂子有半点不规矩的念头——”他顿了顿,眼神如冰冷的手术刀直刺过去。
“我不光打断你的腿,还会让你爬到你妈坟前,跪到死。”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两人呼吸都有一瞬的加重。
几秒的沉默后,陈行简实在没绷住,乐了一声:“爸,大喜的日子您别吓人行么。就算我想见妈,她在天上开开心心的,也不见得有空搭理我啊。”
陈维风不为所动:“你明天必须和宁栩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陈行简不置可否:
“我跟现在的女友感情很好,宁栩已经是十年前的过去式了。”
“呵,既然是过去式,你跟行易会为了她兄弟成仇?”
“我跟哥前几天才通过电话啊。”
陈行简边说边摸出烟盒,点上烟,“我女朋友泡澡昏迷,是哥教我给她急救的。”
这话却引起陈维风的反感,他用鼻子冷哼一声,“泡个澡都能昏迷,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还有你,白白在医学院上了两年学,连洗澡晕堂都要找你哥帮忙。一个两个的,都是废物!……把你的烟掐了!”
陈行简虚起眼睛,当着他爸的面猛吸一口烟,细长的香烟迅速短了一截。他把烟头戳进烟灰缸,抬头去看水屋外的天色。
碧波万顷的海面上,飘着几片淡粉色的流云。远方有海鸥啼叫。
“快日落了。”他说。
陈维风皱眉:“什么?”
“你跟科颖签的CEO合同只有一年,对吧?”陈维风冷眼看着陈行简,“时尚业不是什么干净圈子,你明年回美国接手医院,趁早跟那种野鸡野猫断了,我给你安排了最好的结婚人选。”
“行啊,没问题。”陈行简抬腕看了眼手表。
陈维风更不满了:“你敷衍我是没用的。你明天就跟那个女秘书分手。”
这时苏荷端着一盘水果回来了。
她不知道屋里在进行什么对话,体贴地将蜜瓜果盘端到陈行简面前,后者并没什么反应。
苏荷又用小银叉叉起一块青色蜜瓜,递到陈维风嘴边。陈维风也没动,而是继续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结不结婚,跟谁结婚,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你认为是我拆散了你和宁栩,你恨我,所以你要用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报复我。”
“……”陈行简对父亲自以为是的剖白有点无语。
他在沙发上动了动,坐正了些,严肃申明:“爸,我也是可以认真的。”
陈维风:“比如这次吗?你跟女秘书怎么开始的?”
陈行简认真回答:“我们是一夜情。”
苏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陈行简没有笑,语气平静而笃定:“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不是怎么开始,而是怎么走下去。”
陈维风沉默片刻。
“幼稚,愚蠢。”良久的静默后,陈维风一锤定音说出这四个字,把脸别到窗外。
房间里又静下来。苏荷绞着手指,来回观察这对父子,过了一会,她也只好看向阳台。
天色暗了,海浪拍打上水屋底下的木头柱子,海水正在涨潮,发出低沉的轰鸣。
陈行简作势起身:“爸,苏阿姨,我先走了。”
“去见你的一夜情对象吗?”陈维风冷笑。
陈行简:“她有名字。”
“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陈维风抬手,像挥开一只苍蝇。
他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翻卷起浪涛的海洋,声音冰冷:“我只说一句,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妈没了,你哥有家庭了,我跟你苏阿姨过得也很好。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人,除了你,你什么都没有——”
陈维风语气里透着无以复加的失望:“像你这样嬉皮笑脸,活该没有人爱你。”
陈行简看着父亲在暮色中显出老态的侧脸。
他没说什么,安静离开了水屋。
……
走上栈桥,陈行简手搭凉棚,眺望西边已经开始预演的,壮烈的橘红色夕阳。
太阳隐没在云层里,给云朵镶上金边。
“先生,回房间吗?”印尼黑小伙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陈行简再次看手表:“不回,我要去西海滩。那里有多远?”
“西海滩?那可是本岛最远的地方,3公里呢。”
小伙立刻拿起对讲机,叽里呱啦讲了一通本地语,然后告诉陈行简:“先生,我们为您调配的花车还有5分钟过来。”
“5分钟?”陈行简挽起衬衫袖口,撸到小臂。接着他解开领口的扣子,脱掉衬衫马甲。
小伙看着这个开始轻装上阵的奇怪的中国客人:“是的。您再等等,很快的。”
“我不能再等了。”陈行简将马甲放到小伙手里。
太阳从云层后面探出金光,照耀在他俊朗的脸上。陈行简弯起眼睛,对小伙笑了笑:“最美的日落从不是等来的。”
他扭头看向远处染红的天际,像是想起某个幼稚的承诺,声音低了下去。
“我得自己去找。”
……
西海滩,露台餐厅里坐满了人,日落快开始了,唯独没看见杜思贝。
又是那个女服务生走过来,她上下打量陈行简:“先生,下午跟你一起的小姐刚才来过,但她独自呆了一会就走了。”
“请问您还在我们这用餐吗?”
陈行简没理她。他快步走到露台的尽头,发现金色的沙滩上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
服务生又问:“请问您还在我们这用餐吗?就算不吃我们也不退定——”
她话音未落,这个满身是汗的中国男人就转过身,擦着她肩膀,疾风般的离开了餐厅。
海浪声越来越响了,一波又一波地推上沙滩,震耳欲聋。
杜思贝激动地呼吸都有点儿急促。她专注盯着漫天红霞中,即将坠入海平线的那一轮红日。
有个人在她身边坐下了,挨着她的肩膀。
杜思贝转头一看,愣住。
几秒过去,她都一动不动瞪着陈行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目光跟着他的汗珠一点点滑落,落进他被汗液濡湿的鬓角里。
一向从容优雅的陈行简,此刻满脸潮红,头发冒着热气。他敞开的领口里脖颈也红了,胸口随着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比浪花扬得还高,绝对称得上狼狈。
杜思贝一时很无措,想问他是刚跑完男子一千米吗,陈行简就先开口了,声音干哑:“怎么不去餐厅等我?”
杜思贝不好意思说这次出国没带任何银行卡和现金,进餐厅发现只能吃霸王餐,所以灰溜溜走了出来。
于是她说,“你不在,我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
陈行简眼神深了些,也许是夕阳给他镀上了柔光。
“我不在,你一个人吃饭就没意思。”他重复道。
“是的。”杜思贝点点头,目光在陈行简热气腾腾的脸上逡巡一圈后,她低下头,从草编包里抽出一片有樱花香气的面巾纸,盖到他脸颊上。
陈行简抓住她手腕:“你干什么?”
杜思贝愣了下:“……你流了好多汗。”
她的手腕被攥在他们两人之间,远远看去,日落时分的海岸线边,他们像一对想要触摸彼此的恋人。
但陈行简把她的手摁了回去。
他拿过纸巾,往脸上和脖子上随意擦了擦。
然后他看向金光粼粼的大海,声线冷硬:“别碰我。”
杜思贝觉得陈行简见完父母后真是变得莫名其妙,像个脾气怪异的叛逆期少年。
但这个问题少年偏偏是她老板。
杜思贝抱住小腿,把下巴垫在膝头思考了会。
她看着血红的太阳徐徐沉入海平面,在海和天的交界处燃起一片炽烈的辉煌,将天地都染成绚丽的橙红色。
海面上,每一道浪花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地球上的日落,在这一刻真正开始了。
杜思贝伸出手,摸索到陈行简硬邦邦的膝盖,轻拍了拍:“陈总,好看吗?”
陈行简心里有点儿乱,但他说不上来。
他摘开杜思贝的爪子,双手向后撑到沙地里,没好气地答:“好不好看,你自己没长眼睛吗。”
“嘿。”杜思贝笑了,面向大海说,“我的眼皮被晒得很烫。所以今晚的日落,应该很漂亮吧?”
陈行简这才扭过头,发现杜思贝面露微笑,平静祥和地面朝太平洋——闭着她的眼睛。
“……你是在演紫薇吗?”陈行简嘴角一抽,原本冷着的脸有点想笑。
但他又觉得笑容跟此刻心境不符,慢慢抿直了唇角,变成经典的皮笑肉不笑,夹起嗓子模仿:“尔康,我看不见你的
脸了,我再也看不见我们的幽幽谷了,尔康喂!”
杜思贝轻打了一下陈行简,仍闭着眼,笑得恬静温和:“别闹了,这不是你要的日落吗。快看啊。”
陈行简不说话了。他定定注视着杜思贝在暮光中像婴儿一样柔和的脸。
杜思贝什么也看不见,但光是这样坐在沙滩上,听着海潮拍岸的声音,就觉得很幸福。
“我让你一分钟哦。”她闭眼笑着说。
“所以,你现在是这个星球上第一个看见日落的人啦。”
陈行简喉头滚动。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摸出手机,对着杜思贝侧脸拍了张照。静音。
“我看完了。”
陈行简低声说,“最美的日落。”
杜思贝这才睁开眼。
太阳正被海水温柔地吞噬,金色的光芒与深蓝的海水交织,像一场无声的交融。
“真的好漂亮啊,陈总!”她兴奋地掏出手机,对着这片橘子海拍了许多张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照片和小视频。
一直到天色变成墨蓝。
海风有了凉意,陈行简看着她,问,“我迟到了。你为什么还让我做第一个看到日落的人?”
杜思贝正在给日落照片修图,随口说,“因为是你付钱订的餐厅啊。”
陈行简:“……”
修来修去,杜思贝都不太满意,她抬起头,用肩膀蹭了下陈行简:“陈总,让我看一下你拍的照片。”
陈行简锁起眉头:“凭什么?”
“你手机像素更牛啊。”
杜思贝觉得此人真是不近人情,她都把第一名让他做了,还闹脾气。
杜思贝觊觎着凑近了陈行简,继续说服,“你是promax啊,我这还是iphone8呢,拍出来的太阳像个灯泡。”
“那就攒钱买个好手机。”陈行简将她脑袋推得很远,声音冷到铁面无私。
“我拍的照片,只能我一个人看。”
他站起身,拍掉手里的沙子,走了。
“……”
即使杜思贝再迟钝,也发现陈行简开始排斥跟她身体接触了。
他们最终还是去餐厅吃了饭,对着漆黑而无边的太平洋。
回到水屋,屋子底部安着射灯,将周边的海水照得蓝幽幽的,一整片岛屿都很静谧。
杜思贝思来想去,爬到垂着帐幔的双人大床上,用几个枕头在中间分出一道楚河汉界。
陈行简洗完澡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眼看见床上的杜思贝。
她学日漫里的萝莉那样鸭子坐,大腿并拢,双手搭在白皙的腿前,像被欺负了会边哭边骂他大坏蛋的乖巧女同桌。
陈行简喉结用力一滚,浴衣下的身体很快热了。
杜思贝对他招手,“陈总,我把床铺好了。你想睡哪边?”
陈行简走过去,抽出其中一个作为分界线的枕头,“我睡外面。”
杜思贝:“哪儿?”
她的脑袋跟着陈行简从左转到右。他拉开门去了阳台。
杜思贝以为他又生气了,光着脚跑下床去哄,“不是……阳台咋睡啊,阳台就一个躺椅啊。”
但她刚跑到门口,阳台门就被陈行简“轰”地关上了。
“咔哒——”
他把自己锁在了外面。
然后隔着一道透明玻璃门,沉脸指着杜思贝,警告:“你,不准出来骚扰我。”
杜思贝:……
她这是,被陈行简彻底的讨厌了?
第20章 身份哎,我的坏蛋老板。
第二天,婚礼。
太平洋小岛上的晴天真要命,将绿草坪晒得油光发亮。宾客们成双入对,依次穿过鲜花做成的拱门,进入露天会场。
陈行简今天是伴郎之一,天没亮就起床。他从阳台进屋的时候轻手轻脚,杜思贝还是惊醒了,但在被子里瞪着眼睛,没敢出声。
其实她一整晚都没睡踏实。
陈行简昨晚绝对是生气了。
气她擅作主张把床分成两半,跟他睡觉,却不让他睡。
……总之今天得好好表现。
即使假扮女友这事是被迫的,她也得演好这场戏,否则,陈行简说不定真的会逼她还那十六万七千块钱……
哎,我的坏蛋老板。
杜思贝站在椰子树下,看着一名端餐盘的侍者路过。她从盘里取来一杯冒干冰的蓝色鸡尾酒,一饮而尽。
往好处想,至少这里酒水畅饮。
“嘿!你是今天第一个喝光这杯酒的客人哦。”
一个西装革履,中等个头的男人举着酒杯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杜思贝穿抹胸裙的胸口转了一圈,与她笑着碰杯:“很有品味。”
杜思贝在派对上做惯了壁花小姐,不太适应和陌生人开启话题。
“谢谢。您也是一个人吗?”于是她想到哪说到哪。
萧廷愣了下,没想到今天随便搭讪的第一个女人就这么主动。
他将酒杯放到铺白桌布的冷餐餐桌上,不经意抬起手腕,整理镶钻的袖扣:
“是啊。我今天坐最早的航班从马来西亚来的。”
杜思贝仰头喝第二杯酒的动作一顿。
她看着这个风度和气质像极了某个人的男人,笑问,“那你来的路上一定看过马六甲海峡了?”
萧廷拨了拨闪闪发亮的袖扣,杜思贝没察觉,只是很感兴趣地看着他,等待马六甲海峡的下文。
他开始觉得这女人脑回路很是清奇,“马六甲海峡,东方的十字路口,是挺漂亮的……哎呀,我这扣子又掉了!”
说话之间,亮晶晶的袖扣忽然从他袖子上滑落,掉进沾满晨露的草丛里,就在杜思贝脚边。
她便放下酒杯,再自然不过地去帮他捡袖扣。
淡紫色抹胸裙因此挤出一道深深的沟,裙摆的薄纱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像一枝纤美的紫鸢尾花。
萧廷饶有兴致地下移目光,仅仅一眼,就对她的三围有了数,兴趣愈浓:“小姐,你是宁家的人呢,还是陈家的人?”
这时一道人影横闪过来,在萧廷头顶覆上一片浓重的阴影,如同乌云压境。
“是我的人。”来人沉声说。
萧廷听到声音,脸色骤变。
他抬起眼皮,对上陈行简低气压的一张冷脸,不由得退后半步,哈哈尬笑了两声:“行简,我不知道,她原来是、是你的……”
“女朋友。”
陈行简挑明了身份,转身握住杜思贝手腕,把她从草地上拉了起来。
然后从她手心抠出那枚袖扣,扔进萧廷还在冒气泡的香槟酒杯里。
萧廷:“哎我去,我这袖扣三万八……”
陈行简没搭理他,低头看着一脸懵圈的杜思贝,语气严厉,“摆正你的身份。这种事有服务生做。不归你管。”
杜思贝动了动手腕,陈行简掐得她实在有点疼。
但感觉到她想挣脱后,他指尖反而更收拢,将她腕骨内侧都勒出红痕,表现出强烈的领地意识。
杜思贝只能维持做小伏低的讨好人设:“……都听您的,陈总。”
“哈哈陈总?”萧廷笑出了声,“你们是在玩什么风流老板俏秘书的角色扮演吗?雅蠛蝶雅蠛蝶~那种?”
“刚谈不久。”陈行简抿着嘴唇冷然道,“她还没习惯叫老公。”
“……”噎了数秒,杜思贝连连点头:“……确,确实。”
萧廷看看杜思贝,又看看陈行简,讳莫如深地啧啧了两声,拿起自己被泡废了的钻石袖扣酒杯走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
陈行简看着萧廷走远后和别的女人搭上了话,他松开杜思贝。
目光落到她白嫩的胸脯上,陈行简喉头滚了一下,声音更不悦:“所以,你以后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可我们不也是从陌生人开始的?
杜思贝把咽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揉着发疼的手腕问:“你这会不应该陪新郎新娘候场吗?新人举行仪式前都挺紧张的吧。”
“新郎新娘?”陈行简嘴角泛
起一丝嘲弄,“我不在场,他们才不会感到紧张。”
杜思贝没懂:“什么意思?”
陈行简看着她,没说话,眼神有点奇怪。
他伸出手臂,俯身过来,杜思贝立即屏住呼吸,就感觉陈行简的下巴轻轻擦过她额头,胡茬的触感带来一丝微痒,仿佛电流窜过皮肤。还有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男士香气,羽毛尖一样搔弄人心。
“你是不是就盼着我不在,好跟别人瞎聊呢?”
陈行简边说边越过杜思贝,拿起桌上那只鸡尾酒杯,尖果般的喉结上下一滑,将她剩下的一口甜酒抽了底。
还好只是喝酒。
杜思贝紧攥桌沿的手指松了下来,低声嘀咕:“我跟他总共就说了两句话。”
陈行简一点没松懈地盯住杜思贝,“两句话也能扯到马六甲海峡,我发现你是社交牛逼啊。他是不是忽悠你投资航运业务了?”
杜思贝轻轻“啊”了一声,莫名脸热:“我看起来哪像有钱投资的人。”
“我就是……以前读初中地理书,书上说马六甲海峡是世界的十字路口,海面上遍布世界各地的轮船,非常壮观。”
杜思贝越说越小声,“……我就想有机会去看看。”
陈行简到后面压根没听清她的蚊子语,正想皱眉再问时,远处掀过来碰杯和欢呼声,一大片粉色的气球缓缓飘上天空。
婚礼开始了。
“……小栩?”
一个伴娘走到房间阳台边,小心翼翼地提醒新娘子,“咱们该下楼了。”
宁栩一袭曳地纯白婚纱,有些失神地望着远处。
绿茵草坪的树荫下,两个人影靠得极近,举止亲密,似乎没有人能挤进他们之间。
宁栩戴白手套的双手握紧了栏杆。
要说这有钱人的婚礼是不一样。宁栩的父亲将她的手递交给新郎官陈行易时,海上吹来一阵风,空中下起一场白粉交织的玫瑰雨。
“好浪漫啊!”台下的杜思贝眼里亮起星星,顶着满头的花瓣拍小视频。
坐在旁边的人点评:“这特么满天的无人机跟蝗虫过境一样,哪里浪漫了。”
……毫无情。趣的死直男。
杜思贝扭过头,在纷乱朦胧的花雨中看着陈行简。
他也转过头,跟她眼对着眼:“别说你以后也想在这样的地方办婚礼。”
杜思贝眼神飘了一下,明显动心了:“我哪有。我找不到这么有钱的老公。”
陈行简呵呵笑:“哎哟,别妄自菲薄呀。刚才你蹲地上给人捡扣子那个就挺有钱的,A9家庭的富二代流子,想冲的话我给你介绍。”
这话说的,就差把捞女二字刻她脑门上了。
杜思贝今天不跟陈行简置气,为了那十六万七千块她什么都能忍。她认真说:“可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陈行简假笑的嘴角僵了一下。说不上是震惊还是别的。
“砰砰——”
司仪突然拍了两下话筒,高兴地宣布现在是游戏环节,要请三位伴郎伴娘和各自的另一半上台。
大喜的日子,其他几对都乐呵呵上去了,唯独陈行简坐着没动。
司仪下来请他,低声说:“陈先生,这是新娘特意为您和女友设计的考验哦。新娘说了,只有看到您幸福,她才能……安心走入婚姻。”
最后半句压得极低,杜思贝还是听见了,全身过电般地一惊。
什么情况?
新娘子怎么会在新婚当日对丈夫的弟弟转达这样的祝福……杜思贝大脑飞转,忽然想到餐厅里,宁栩走过来打招呼时掠过陈行简肩头的指尖。那是非常亲昵的人才会下意识有的举动。
行简。她温柔地喊他,行简。
不是吧……这他妈也太狗血了。
误入八点档家庭伦理剧的杜思贝心情很是复杂。
凭她对陈行简的了解,狗东西发起情来完全没人性,指不定就趁某个月黑风高哥哥不在家的夜晚,他悄无声息摸进了胸大貌美又弱小可怜的嫂子的房间……
可以,这剧情很小日本。
“喂。”
杜思贝脑门被弹了一下。
她捂着脑袋抬起头,陈行简已经站起身,对她伸出一只手,脸上……挺不耐烦:“上去玩游戏,赢了有奖品。”
奖品盛放在精巧的红丝绒缎面盒子里,是一串珍珠项链。莹白润泽的光芒,看上去就很贵。
“这是从南太平洋海底的珍稀贝壳里开出来的澳白珍珠。”
司仪像拍卖师一样端起缎面盒子,对台上的三对情侣笑道,“赢了拿走它,输了有惩罚。”
游戏本身很无脑,就是让三对情侣默契大比拼,纯给观众撒糖逗趣儿。杜思贝像临时被拉上台给家长们表演的小学生,看着台下黑压压一堆陌生面孔,她双手往后揪住了裙摆,十分,十分不自在。
“想不想要?”陈行简凑过来低声问。
杜思贝紧张得左耳进右耳出:“想要什么?”
“奖品。”
陈行简看着她比晚霞还红的耳朵,说,“你想要,我就认真玩。”
杜思贝眼梢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陈行简嘴角勾起一抹笑,经典的小括弧。
他转头对司仪说,“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开始第一题。”